1月23日,利物浦为中国海员立的第一块纪念碑。二战期间有20000名在英国商船上工作的中国海员登陆过利物浦。
1月23日,利物浦默西河码头区,一场特殊的纪念牌揭幕仪式。崭新的黑色大理石纪念牌上篆刻着中英文烫金字:“仅以此匾献给曾经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服务于这个国家的中国商船海员。我们不会忘记:那些献出生命的人们——请接受我们的感谢;我们不会忘记:那些被要求离开的人们——他们不得不离去,在这个国家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忘记:那些永远也不知道丈夫下落的妻子们,还有那些从未见过父亲的孩子们。让我们记住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让历史不要重演。”利物浦市的市长、市议会代表、中国驻曼彻斯特副总领事、从未见过父亲的中国海员的孩子代表致辞、献花圈,80多岁的老中国海员吴先生和副总领事为纪念牌揭幕。
小小纪念牌讲述了一个尘封60年的故事:
利物浦曾经是英国的重要港口,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经有2万多名在英国商船上工作的中国海员在这里落脚。他们有的来自中国的上海、宁波、香港,有的来自新加坡、马来西亚。二战爆发以后,这些英国商船往来于大西洋重要港口之间,是英国食品等战略物资供应的生命线。当时大西洋航线受到德国海军的紧密监视和打击,许多商船被炸沉在大西洋,许多中国海员为英国牺牲。由于日本对中国的占领,中国海员无法回家,一些能讲英语的海员与当地的女子成了家,有了孩子。但是当战争结束后,英国内政部就做出决定,将中国海员送回中国,包括那些已经生儿育女的海员。准许留下的人数不得超过战前的约300人。据内政部的档案记载,1946年3月23日,一次遣送800人,其中231人是被围捕的。
尘封的故事里浸透了多少心酸泪:
寻亲活动的组织者YvonneFoley告诉记者,她的父亲是来自上海的中国海员,是商船上的工程师,母亲是法国人,他们在利物浦相识并结婚。1946年母亲在另一座城市生下她后不久就突然失去了与父亲的联系。母亲赶回利物浦家中,发现家里被搜查过了,父亲的所有证件都不见了。她直到9岁才从母亲偶尔的片语中得知,她的亲生父亲来自上海,也许还活着。她的名字Yvonne是父亲取的。
玛丽·琼斯告诉记者,她的母亲是英国曼城人,父亲也来自上海,她2岁的时候父亲突然失踪了,留下母亲和三个孩子。在战后艰难时期,这孤儿寡母的生活可怎么过?刚出生的孩子很快死了,母亲痛不欲生,企图自杀。改嫁以后,母亲从不提父亲,直到70年代去世前,才把这个心底的疑问告诉玛丽。
琳达·戴维斯的父亲当时不过是去附近的小店买些东西,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家。这些突然失去丈夫的妻子们绝大多数被蒙在鼓里,以为丈夫抛弃了他们,承受着生活的艰辛与心灵的伤痛,直到去世都绝少与孩子提及或索性闭口不谈他们的父亲。
去年4月,英国广播公司BBC第四电台播出一部广播纪录片,披露出二战后英国政府将二战期间为英国提供服务和帮助的中国海员强行遣送回中国的情况:在内政部做出遣返决定后,由英国特别警察部门监督,利物浦警察在港口地区多次突然袭击,逮捕大批中国海员,并迅速强行将他们遣送回中国。从被警方扣押到被送上开往中国的轮船,前后往往不会超过48小时。BBC的报道说,这是英国历史上的一个污点。
这一历史污点直到最近几年才在一些“子女”的追踪下得到曝光,很多中国海员的子女由此才得知原来他们的父亲并没有抛弃他们,而是被迫离开了英国。
澄清历史为了面向未来
利物浦市长AlanDean在仪式上说,我们早就应该为这样一个纪念牌揭幕,我为中国海员在世界大战中所发挥的作用终于得到承认而高兴。今天的仪式给我们所有人一个机会,感谢那些为我们国家做出最后牺牲和失去了生命的人。利物浦的中国社区要求市议会树立两块纪念牌,第二块将于今年8月放在中国城。
随后,市长亲自在市政厅为中国海员家属举行了招待会。韦尔·加斯克尔和林英生也是上海中国海员的孩子,他们都来来了一家三代,像过节一样庆祝这个日子。而伊冯娜·福利和芭芭拉则泪流满面、久久地拥抱在一起。林英生激动地说,他们父辈的历史地位终于得到了英国政府的承认。
伊冯娜告诉记者,去年4月由中国海员子女组成了“浦之龙”的组织。“龙”代表中国,“浦”有利物浦和海船泊岸双重含义。她说,今天揭幕这个纪念牌,不是为了责备谁,事情已经过去60年,当事人基本都不在世了。我们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澄清一段历史,给它应有的地位,让我们和后代都明白并记住我们的父辈是中国人,是曾经为英国、为利物浦做过贡献的中国人。虽然由于父亲的离去,我们没有接受过中国文化的教育,但我们有中国的血脉。今天的利物浦早已和上海结为友好城市,我们希望能为加强这种联系做些事。(本报伦敦1月23日电)
韦尔的父亲是来自中国上海的海员,二战后被英国政府遣送回中国,她对父亲的事知道得很少。她与丈夫、女儿、外孙女一起参加纪念碑揭幕仪式。
伊冯娜的父亲也是上海来的中国海员,1946年失踪。她组织了“浦之龙”,联络海员子女展开寻根活动。图为她与86岁的中国老海员在揭幕仪式上。
利物浦市长为中国海员纪念碑鲜花、致意
86岁老海员为纪念碑揭幕、献花,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