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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版版主:钱二  塔格依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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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主  世博园区过去的故事(1、2、3、4、5、6、7、8......完整版)[2009-7-31 10:05:00]
海博士 巾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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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篇用上海本地话写的反映上世纪70年代,过去世博园区的农民为上海菜场送菜的故事。反映当年市区居民和近郊农民之间的市井生活琐事。各位海嫂,特别是上海地区以外的海嫂敬请谅解,看不懂请跟贴,我解释。谢谢

一, 为市区居民送菜!

 
 留根和搭档在周家渡搭乘市轮渡到了江边码头。现在,伊拉拉着菜车向巨鹿路菜场走去,车速不紧不慢。

  伊拉两人沿着高雄路走到制造局路。两旁低矮的棚户区房子里的居民被夏日高温都驱出了矮小狭窄的房子在路上乘凉,制造局路上三分之二的路面都给占据了。

  夏夜这里都是躺椅和台子、凳子的天下。

  乘凉的按年龄、志趣、性别、夫妻和家庭组成了一泼又一泼群体,有的打扑克牌、下象棋、军棋世界大战;还有的在谈天说地,讲一些最近的社会见闻。听自发的纳凉夜晚流传最快、最远的小道消息。

  连当时的联防队也无奈这种“流言蜚语”的流传。加上联防队员也是平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想竖起耳朵听最为时兴的、津津有味的小道消息,比起读《文汇报》中长篇社论还扎劲(投入)。

  最有新闻价值或者听众广泛的还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烦琐家事。比起留根农民新村里乘凉内容不知道要丰富多少。

  《第二次握手》、《一双绣花鞋》等手抄小说在纳凉环境中开始孳生,官方正在大力追查,可是越追查越广为流传。

  留根听了这样的手抄小说感到非常的新鲜,感觉在呆板的社会中涌动了世道悄然变迁的潜流。

  最为吸引眼球的还是上海青年人的开放。在黑暗角落里可以发现那里演绎着最为原始的冲动,一对恋人不怕夏夜中两人相拥时的热量对流热,恋着。

  在当时绝对是一对恋爱的英雄,他们如果被联防队、生产队民兵抓住的话,是不分你是朋友关系、还是异性关系,一律被认为是流氓关系。

  抓起来肯定要审问半天,还叫居委主任、生产队长领回去,摊台摊到整个居民区、生产大队。所以青年恋人谈恋爱都是在狭窄的弄堂夹档、角落里,活生生把恋爱关系搞得像过去上海地下党搞秘密工作,人为弄复杂了。恋人们那是不顾一切的两心碰撞,汗的流淌代表了各自的心灵泉水的涌动。

  这种最为直接的形体动作在上海人狭窄、窘迫的棚屋里绝对做不到的。好在上海青年人的父母辈能够了解他们的需求而没有过分的干涉。父母们意识到居住的棚屋的尴尬,为自家未能为小辈提供约会场所而感到羞愧、对不起伊拉。外滩情人墙的风景到了南市区“下只角”,更让青年人放开了手脚,大胆表露真情。

  留根边拉车、边看风景;边不断地吆喝:“爷叔、大伯、阿姨、老太太;对不起请让让路,菜车来了!”留根的脚跟还掂住路面,随时准备撑住劳动车,怕撞到纳凉的躺椅。

  纳凉者听到声音、见到菜车逼进到跟前了,才极不情愿地挪了挪位置嘴里吐出:

  “阿乡,菜车拉得来哇,拉勿来,上海不要来。”

  留根听了以后心里挺气的:

  “怎么了?你们算上海人?外地跑到上海来住在这棚户区里,混到一张上海市区户口了就老嘎嘎了,阿拉才是土生土长得上海人呢!末得(没有)吾伲阿乡,奈吃什么蔬菜,还登啦上海滩上乌拉乌拉?”

  可还是表面上客气地说:“爷叔帮帮忙了,让一让,给吾伲过去吧!谢谢了!”

  走过了制造局路后,转到了永年路、再右手转弯拐进了黄陂南路。

  永年路和顺昌路交界处是段弹界路,留根很吃力地开始弓腰拉车了,搭档在后面弯腰使劲地推车。

  昏暗的路灯下,身影在路灯底下由矮渐长,随后在另一盏路灯下又变短了。

    突然从弄堂里窜出了一帮小青年跑到菜车后,帮助推车,留根感到一层轻快,车好像飞了起来。这帮小青年乘着留根高兴、埋头拉车之时,开始了推车的真正目的,伊拉抢可生吃的蔬菜了。  

  几个人缠着留根搭档将黑手伸向黄瓜和番茄地铁排篮,当搭档感觉上当时,伊拉手里已经拿了黄瓜、番茄狂奔,飞速地跑开了。还好这些都是一些胃口不大的城市小巴子,

    留根和搭档连忙停车后,这帮小巴子犹如鸟兽状,四下撒开了。伊拉不敢狂追,也不敢离开菜车。

  几个联防队员在伊拉的身边招摇过市。留根和搭档憋着一股气叫骂着这帮上海无赖小巴子。

  菜车还是不停地前进过了一个路口后,黄彼路、兴业路口到了。

  留根和搭档在一段街头的空档停了下来息息脚,伊拉两只枯浪头上厢满头冒汗。

  离开巨鹿路菜场还有一段路,……,……。

  路灯下留根和搭档的影子和电线竿子一样拖拉地廊厢。

尊敬的海嫂们,这篇小说比较长。与船舶无关,但很有故事的味道,描述当年农村中的故事。如果有兴趣看下去。一共16章。

二. 凌乱的清晨 
    
   村里有一个粗鲁的泼妇大声叫赖床的子女,令人叫绝的骂声几乎让整个农民新村的人都倾到。伊“恶形恶上”地乱骂,骂了倪子还咒公爹、公婆,如同母狗狂叫一样响彻云天。
 
   “早死!还赖在床上,太阳已经晒在屁股上了,卵子晒扁了,还好讨啥娘子?人家都已经准备出工了。” 

   只看见伊拉倪子耷落了还没有困醒的头,落起来就往墙壁跟头跑,一只手从短裤头里挪出小鸡巴,另外一只手搓了迷糊的眼睛。随后一股热乎乎的急流从向墙角跟头,连砖缝里厢的粘灰被带有酸性的一泡水冲出来了。本来墙角松动了,现在更加碰勿得,摇发摇发,吓人倒怪地。

  正当伊拉倪子拆水的辰光,泼妇跑到另外一只床浪厢,一把把缩在被头洞里的囡儿拉出来。

  噢么喂,你只小婢,拆水拆拉床浪厢,臭刹透了。落起来!把被头顶在头上厢,长长记性。

   囡儿吓得如同一只猫身体蜷了起来,格格抖。
   
   “嫁不出去的小婢!把裤子换脱,自家起来汰衣裳,我前世空侬债啦哦(我前世欠你债),还要养侬一辈子啊!享福去寻一个老公去。”

   泼妇牙齿咧了咧,从牙缝里挤出来迭两个戳堪的闲话。

   最为可恶的是不孝敬老人,一个劲地数落年老体弱的公婆阿爹:

  “老勿死的,我哪里有钞票养奈,光吃闲饭,我忙煞,还跟三岁小人一样勿起来。受用去寻政府去,做五保户去!”

  公婆阿爹对着泼妇也只好忍气吞声,只怪自己的儿子寻了一个恶媳妇。

   东头的家庭传来爷娘叫小囡起床声。伴随着一个小囡被爷娘打了屁股后的嘹亮啼哭,泼妇更加起劲、下流的骂山门,把整个新村笼罩在一片摇头之中。

   如果哪个人不太识相对天还没有透亮就忽闪大动静的泼妇们好言说上两句,那么,那人被泼妇骂的困在棺材里的十八代祖宗都会醒了。

   一个宁静的清晨就被泼妇的大声喊叫而有点嘈杂的空气!

三. 鸡欢鸭叫

    鸡鸭们已经在棚里被麻雀的嬉闹,弄得不耐烦了。

    随后吱呀的开门声,一群鸡呼啦一下振翅而出,随后如同人们伸懒腰一样弓起了脊背、蓬松了鸡翅、张开鸡嘴,深深地呼进一口沁凉的空气,鸡屁股往后一撅,那堆隔夜屎带着一股热气重重地落在地上。然后,噼里啪啦开始抖落了棚里沾上的灰尘,好斗的雄鸡将脖子的羽毛竖起相斗。

    鸡们肆无忌惮地撒开脚丫在场地上追逐奔跑,与人的生活习性相反,雄鸡们发骚了。把一侧的翅膀往鸡脚处斜张,然后侧着身子飞快地接近母鸡。母鸡看到雄鸡的这帮腾头势,马上非常配合地双脚一软跪在地上。

    雄鸡连忙双脚踩在母鸡地背上开始了大庭广众之下的交配。刚刚一只母鸡交配好,雄鸡又开始了侧身摆姿骚扰另外一只母鸡了。一只母的都逃勿脱,轮着被迭只众生强奸了。

    唧唧喳喳的声音带来了后院的生气,鸡们为了生存,开始了最为原始的觅食。

    那些洁白的北京鸭狠劲地扑闪着赦大的翅膀冲出了关押了一个晚上的棚子,扑棱的翅膀把空气都震动了。雌鸭天生的歌喉欢快地唱起了嘎、嘎、嘎嘹亮的晨曲,公鸭只好以低哑的哈、哈、哈的声调和声讨好雌鸭。

    它们义无反顾地冲向河里,把一片宁静的水域搅得泛起了浪花和混浊的泥水,红嘴在泥沙中乱啄,水从扁嘴边缘吐出,分拣出了螺蛳、蚬子和河蚌吞入肚中。当小鱼不经意中被鸭子追逐后,十有八九成为了鸭子的囊中之餐了。

    不一会在河里饱餐一顿后开始了嬉戏,一阵喧嚣之后开始了谈情说爱。一对鸭子互相用嘴啄着对方,整理洁白羽毛,还不时发出亲密的昵语。一些已经性成熟了的公鸭用嘶哑的喉音在轻轻地倾诉对母鸭的爱慕之心,很像具有绅士风度的男士在向一位美丽、骄傲的公主求婚。在一条河上演绎了最为原始的欲望,保持了最为符合禽类文明社会婚姻关系,决不越雷池一步。交颈泛舟的景象成为了正当恋爱年龄的男女们最好的榜样。

    鸭子们在河里嬉戏完毕后如同公子走路般的姿势,踏着方步来到河边的一块地上,开始了整理湿透的羽毛,它们聚精会神地用嘴啄浑身羽毛,啄过之后用长长地颈脖从尾巴揩到胸脯。羽毛沥干后,一公一母单腿悠闲地相向鼎立,把嘴插在翅膀里晒太阳。浦东的晨曦中的动物世界就是这样和谐。

 

四.阿奶早上的事情

    留根的阿奶很早就起床了,伊拿一只煤球炉子拎到了灶披间外头,转身从一只铁皮簸箕拿出了一团废纸和一堆煤球,随后把硬柴用一把斧头劈碎小块。阿奶用自来火在盒子上一划,一团火开始在火柴上燃起,引燃了废纸塞入了煤球炉内,快速放入了硬柴。一把破蒲扇开始起劲地啪嗒啪嗒摇了起来,火从硬柴中蹿了出来。阿奶连忙把几只煤球用火拣放入炉内,继续煽。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稍驼了背的影子被煤球炉的火光照到了地上厢,摇来摇去。

    煤球炉旺了,阿奶开始淘米烧粥了。

    农村广播喇叭响了。

    喇叭里一口浦东话音响起,播音员的声音非常可亲可爱,博得了农民们的共鸣,播送的内容是公社新闻、上海新闻,到6点半是中央新闻联播节目。

    正是“批林批孔”运动时期,喇叭里充满了刺耳、散发激烈鼓噪“阶级斗争”的杂音。把最为古老中华文化之秀“孔孟之道”批的体无完肤,让祖国山河长满了“社会主义”的草,那民生的苗也被埋没在草丛中苦苦挣扎。

    社员们对这种批判已经厌烦了,但是还不得不每天接受这样的说教,这是严肃的态度问题。

    随后样板戏节目。移植的剧目沪剧《沙家浜》唱段还是被那些喜爱沪剧的青年男女们喜欢。

    一个晨练的后生开始了拳脚运动,在自做的简单器具上边听沪剧唱腔边锻炼。

    留根的姊妹在屋外坐在竹椅上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由阿奶给伊拉梳辫子,一边梳辫子,一边嘴里咕哝沪剧小调,跟着喇叭轻轻地哼了起来。

    永恒地重复黎明即起、打扫庭除的习惯并没有因为激烈地“阶级斗争”而中止,每一家的炊烟或者生煤球炉浓烈黑烟照常开始升腾起。民以食为天,开门七件事,件件不拉。

五.骚动的早晨
   

    苏醒的浦东大地开始了忙碌。

    负责倒马桶的女社员拉了一辆粪车到了村头,以手里厢的铜铃为乐器伴奏,好像是交响乐队的沙球、拉开了如同某歌星的嗓音:“倒马桶了!马桶拎出来!”

    每家人家把满满的马桶拎到了路边生产队的粪车旁。

    生产队把每家的马桶的数目都登记在生产队的名册上,还在马桶上用红漆写上歪歪扭扭的编号,把原来非常艺术的马桶点上了瑕疵,看上去非常刺眼。
这是监督个别社员是否有“拆野污”的行为,把马桶倒到别人家的粪坑里。
 
  人粪是农家肥,生产队中的蔬菜都需要经过发酵过的人粪尿作为肥料。是十分清洁的有机肥料,没有毒性,对人体无害。化肥有毒也很贵,所以,早晨生产队对每家的马桶管的煞紧。

    留根家人口比较多,又是“挂名社员”,没有人员在生产队劳作,除了二只马桶被标上生产队的记号外,其余都倒入自家在河浜边上的粪缸里发酵后,作为肥料用在自留地的蔬菜上。

    泼妇因为一个早上头骂东骂西,加上手脚不停烧粥、叫小囡落起来,忙的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倒马桶等勿及,就把把马桶拎到了对面,倒在田里的粪坑中。正好拨早浪厢到田头检查蔬菜长势的生产队长看到:队长马上板起了脸孔:

    “龅牙那娘!侬哪能嘎吃家饭,拆野污。明早点再看到侬乱倒马桶,我扣侬5只工分!”

    因为这是最好有机肥料来源,队长岂能把本队的肥水流到别人田里。
泼妇被队长看到之后,就嘻嘎嘎地凑了过来,一股从胖墩墩的肚兜里透出来的气味让队长利令智昏,心境激荡起来,欲望开始膨胀起来,面孔上的青筋暴了出来,涨的血血红,一看就晓得是一头欲望的雄狮,加上肉鼓鼓的奶子蹭在队长的胸脯上让队长感到非常受用。

  队长占了一点便宜马上改变了刚才的态度:

  “龅牙那娘,晓得哇,侬嘎能做,我勒啦社员面前不好讲。”还没有讲好就把那张毛糙糙的手摸了一下龅牙娘的奶头。

    泼妇马上一个回击,狠狠交括勒队长一记耳光:“揩老娘油,吃老娘豆腐,长长记性!”

  队长摸摸自家的面孔:“赤那娘!泼妇!”

    龅牙那娘马上又嬉皮笑脸地凑勒过去:“队长较怪对勿起,刚刚失手,对勿起!嘻嘻嘻。”

    这些都是平常辰光的打情骂俏,又是跟泼妇调情。队长晓得么后顾,勿当一回事体。

    留根只好塞起耳朵躺在床上暗暗地龃龉早晨过分嘈杂的动静,也无奈周边邻居的这种呼天喊地的折腾。只好睁开没有睡醒的惺忪的眼睛骂骂咧咧地看着蚊帐顶有点发呆。

    在黎明交响曲中到处发出了刷牙声、井边吊水桶轰隆入水声、汰衣裳擦板猛劲地切磋声。最为悦耳、动听而且不得不听的歌声,就是“马桶拎出来”的独唱声。这个声音如同流行歌曲一样经久不衰,源远流长。不远城市内同样此起彼伏的和声连成了最为壮观的上海早晨一景。

  如果夹带一个老公鸭似男声叫喊这个声音就变成刺耳了,人们就感到失去了和谐。

    早晨,泼妇骂骂咧咧地边忙乎于琐事,显得比较笃定泰山样的还是伊的男人,伊笃悠悠地胡乱梳洗一番后就坐到八仙桌边,双脚一翘,等着泼妇把早饭端到台子上,端起饭碗呼拉拉地往嘴里扒。端上来的饭泡粥很烫,这碗就在男人的手里不断转着方向,把嘴吸在碗边发出呼漉漉地声音:“赤那!迭碗粥价烫,侬要烫煞吾啊!”

  男人嘴里不清不爽埋怨泼妇粥烧得太晚了。

  泼妇马上把男人手里的碗夺了下来,往台子上重重一拍:“烫煞了,等一息再吃!”泼妇放下烫碗后连忙两只手互相搓了搓:“哎吆!赤那,真的斜烫呵!”

    男人不耐烦地说:“寻死啊?”再一看泼妇眼乌珠一白,也就变成了缩头乌龟了,嘴里面咕隆不清地嘀咕,却不敢对泼妇顶撞一句,蒙头拿起那碗粥重新吃了起来。

  “卖饭碗”的邻家在家里台子上扒拉了一些剩菜泡饭跑到了门口外面与泼妇的男人一起喝着热粥,边开始了醒后的第一次交谈。喉咙粗糙地开始略带友好、互相刻薄对方。喝进热粥,吐出浦东人的俚语,倒也一番风景。接着就是铁塔、锄头乒乓撞击声,他们准备出工了。

    留根痛恨对面房子里那个泼妇对子女的辱骂。他折转几圈之后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农民新村每天清晨的习惯性喧闹总是把无奈推给了需要睡眠的人们。

世博园区过去的故事(6)-留根的烦恼


    这是1974年农民新村里夏日发生的故事。

    昨天傍晚留根到蔬菜公司行场为上海巨鹿路菜场送菜,到家已经凌晨1点了。

    留根躺在床上盯着房顶迷迷糊糊地回忆最近一段时期从学生到回乡青年实质性地变化过程。

    这一年春天上海郊区中学经过了文化大革命后几年,在邓小平复出后开始整顿学习秩序,总算稳定了高中学习。不久又被批判了,讲迭是资本主义教育路线的复辟,刚过1年多稳定学习后,学堂内又混乱了。还没有批判到底留根高中毕业了。

    幸运的阳光并没有普照在大部分同学的身上。留根和其他农村户口的中学生一样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生产队。根宝和其他居民户口同学,依据哥哥、姐姐们插队情况划分出“硬挡、软挡”分配条件。农村户口同学非常羡慕那些进工厂当工人阶级的同学。

    其他软档的同学在激烈地竞争中竭力争取最好的分配方案,努力摆脱插队的命运。

    阿林无可奈何自家是纯粹“软挡”。 “伊只好千方百计寻找借口,选择较近的农村插队落户。还好这一届中学生基本上没有被分配到外地农村。而都是分配在本县棉粮地区,最为幸运的是投亲插队的同学,由学友成为了农村户口同学的农友了。

    其实早在同一课堂学习的时候,同学们根据农村户口、“硬挡”、“软挡”的条件无形中形成了同学派别。无形的条件选择了平时的玩伴,农村户口的同学腰杆硬不起来。

    根宝凭借哥哥、姐姐的条件,在上课时就已经不安分于文化学习,在课堂上演绎《大闹天空》的连续剧。宝根和其他同类同学目中无人,自称为“工人阶级”而对农村户口或者“软挡”同学开展了“再教育”。一直不安分,搅乱上课,老师也无可奈何他们。

    阿林和留根乘着“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的回潮抓紧难得的机会努力学习,争取文化自救。可是政策让阿林和留根都非常失望。

    上海的农村并不富裕,同学们都想脱离农村。还有一个途径就是参军,争取今后人生机会。留根在中学的时候就去了一次当兵体检,最后结果是鼻炎而被淘汰。留根为此气的几天都没有出门,当其中的同学穿上浅灰色的海军军装时,眼睛里面几乎羡慕地滴出血来。机缘没有降落在留根身上,留根只能失望地由户口的命运安排。

    其实当兵者复员回家后,最多照顾到工作又苦又累的公社企业中去。那个尘土飞扬的水泥厂天天蓬头污面,拿一份月工资也作孽。就是这样的社办厂也趋之若鹫。有时,社办厂招工还打破了头,还要列出一系列的条件,目的就是为了那固定的36元工资,捧上所谓的铁饭碗。

    留根最终什么都没有实现,眼见着一些“硬挡”同学趾高气扬地进入工厂和事业单位。

    “大家看!我被分配到金山石化总厂了!”国华手舞足蹈,兴奋的忘了自己是谁了。拿了一张被分配进金山石化总厂的宾馆做服务员的通知到处宣扬。还没有报到就叼起了“大前门”香烟,在同学面前炫耀,激起了其他同学的羡慕。

    “有啥稀奇,只不过到大宾馆做服务员!奈看看吾被分配到铁路局了!要不了几天我可以奔驰在祖国的铁道线上。真正的工人阶级!”根宝分到了铁路局成了火车上的司炉工。

    女同学文英手里捏了一张县人民医院的通知书,矜持地微笑。偷偷地对同学们说:

    “吾将成为医院护士了。”

    一些比较软的“硬挡”同学被分配到镇上商业系统,变成了每天煎炸油条、大饼的营业员。

    伊拉有点唉声叹气,可是还是幸运地成为了工薪一族,毕竟有了一份固定的工资。

    农村户口和纯“软挡”同学面对这样的事实只好认命了,不知道今后的出路。沮丧地在日晒雨露的广阔天地里争工分。

    留根现在家里的“挂名农村户口”随着留根无奈的“回乡农村青年”的身份加入生产队的劳动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农村户口”了。而一些投亲插队落户的同学成了“下乡知识青年”。

    不要看四个字的差异,下乡知识青年还可以根据政策得到生产队建造的一间小屋或可以得到公社对知识青年一些津贴。

    一些头子比较活跃的农村户口的男同学开始向泥水匠、木匠师傅拜师学艺了,想走捷径逃避握锄头、铁搭的田间劳作。因为做泥水木匠可以跟着师傅到别人家里造房、做家具。主人家肯定会好酒、好菜招待他们,所以可以享受吃百家“酒肉饭”的待遇。

    留根数月后才到家属帮派势力强盛的、原来挂名的生产队参加劳动。没有参加劳动就感到了社会的冷漠无情。没有受到家属保护的同学幸运,他直接参加了田间劳动。

    他不得不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被动接受农民粗俗文化、接受体力劳动和精神的煎熬。

七. 出工

    留根疲倦地从床上爬起来,梦中情景烟消云散,他又回到了现实。

    阿奶已经把一碗厚粥晾在桌上了:“留根早点吃了,等一会马上要出工了!”

    铛、铛、铛,尖锐的钟声从生产队仓库屋檐下响起。伊快速吞下一碗粥,急忙扔下饭碗,拿起锄头、铁搭、菜刀、小矮凳、竹篮,对阿奶打一个招呼就隐身在同样年龄的青年中,跟着生产队社员们浩浩荡荡走在田间小路上。这是一条根本没有想象和前途的泥泞道路。

    生产队是上海近郊种植蔬菜地区,专为城市供应蔬菜副食,田少人多,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听从生产队长的当天工作的安排。

    生产队长一大早就一个人在整个生产队的田埂上转了一圈,早就把一天活摆在自己的脑袋中了,所以一到田头凉棚下就站在高处发挥他的指挥才能:

    “今早,奈迭些青年人把东边的三亩田给坌了,准备下午落(下种)鸡毛菜!奈四个人到排篮行去拉六十只排篮,准备装落苏(茄子)、刀豆和青菜。”

    被分配到的工作的青年马上把农具放在凉棚里,折回到仓库拉铁杆车去租铁排篮。其他青年被分配在的粗活小组坌地(做翻松泥土的劳动)。

    “喂,奈15个女人们到这块落苏地里采落苏,顺便将落苏田里的杂草收拾一下。一部分到刀豆棚里采刀豆;还有余下的人挑十排蓝青菜。今天下午3点半蔬菜全部送蔬菜公司行场。”

    今天重劳力组社员拨黄瓜棚边上的鸡毛菜田浇一次淡粪水,两天以后在浇河浜水。争取在5天以后上市。那些重劳力组青壮年和个别强壮的女人听了生产队长的指令后。接着乒哩乓啦扁担和粪桶竹排撞击的声音,挑了各自的粪桶过去浇粪水了。

    生产队长安排好工作后说:“今天公社传达中央文件,我到公社开会。下午各小组长抽一些小青年帮助女人们把采摘的蔬菜装到铁排篮里,装上铁杆劳动车,拉到蔬菜公司的行场里。”

    生产队长卵子笃遥遥地溜走了。生产队长基本上布置好生活后就寻不到人了。

    田头一阵忙乱之后,社员们各自分散到生产队指定的田里开始了劳动。

    生产队劳力的增加,生产队长头痛,壮年劳力们不满。有限的土地只能有同样的收入,这些回乡和插队的青年一来,被平均一下后无形中削弱了他们的收入。

    生产队在“农业学大寨”的集体公有制度下,把矛盾下方到了群众,每天自报工作,享受同工同酬。为此,每天社员为了报酬争得面红耳赤,使得“阶级斗争”一直处于非常激烈的状态。生产队政治队长一直关注着“阶级斗争”的新动态,把社员的注意力引导到了前沿,两条路线斗争到了田间,社员生产积极性都没有了。

    农民顽固的头脑没有改变,每天还是在田头咀嚼着一些“老古话”,说着过去的往事。

    小组长宣布休息二十分钟,社员呼啦一声都到田缘边上坐了下来。当小组长催促重新劳作时,青年们慢吞吞地拿起铁搭,嘻嘻哈哈。重新布满刚才的阵势时, 50米的地里站满了人,没有坌几下,就开始支着铁搭柄开始深入持久的聊天,一直聊到回家吃午餐的时候。

    典型的田间风景:坌地如在战场前哨站岗。那些女人挑菜、摘刀豆还比较自觉地。

    在伊拉那里聊天正是别有情趣。聊天的内容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触到某些人的敏感问题就开始大声争吵,发展到对骂,甚至动粗,直到别人劝架找到台阶才告一段落。

    聊呀聊,要不了多久就会聊到永久男女之事的话题。除了有优美的爱情故事外,其他都是带有挑逗性质的“性教育”。这都是在男女共聚的场合,除了刚参加劳动的青年男女感到难为情外,其他人的表现都是大言不惭,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当休息男女共处时说到激情之处,那些已经结了婚的女人开始不安分了,群起而攻之把说笑作践伊拉女人的其中一个男人按倒在田边,将男人的衣裤剥得精光,随后拾了一对湿乎乎的烂泥朝男人的裤裆里狠狠地涂了一把,引得在场的社员们哄堂大笑。

    那男人只好收拾了衣裤到河边洗了一把,尴尬地作笑脸状。

    如果这个男人的女人知道自己老公被女人们捉弄后,那是一番天翻地覆的报复,把那些晚上的夫妻之事全部没有遮拦喷到这些女人身上,满地黄流,昭然若揭。最后骂到唇干口燥,骂得那些女人们都抬不起头来,骂到谁也不敢接话,骂到天昏地暗,骂到黄昏回到家里。最后把自己的男人也骂得狗血喷头,那像顺口溜似的骂声琅琅上口、抑扬顿促,节奏分明,令天公竞折腰。这里就免了这些出自于女人口中的骂人精华俗语。

    青年们都听的耳根都发红,把男女的羞耻感剥夺的一干二净,最后也跟着起哄。在精神生活缺少的时代,倒也添了不少打发日子的情趣,那些青年的性启蒙也从这里开始了。

    第二天他们几乎都恢复到常态,根本没有什么结怨,农民的本质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女人边采摘刀豆,边往排篮里装。这往铁排篮装菜也是有窍门的。为了装饰门面,卖一个好价钱,一般都是把整洁划一的蔬菜放在外面,稍差一些的蔬菜就放在里面。量不多,因为蔬菜公司都有生产队的诚信记录,如果连续出现以次充好的蔬菜情况,今后生产队的蔬菜会被拒收,因此适量稍差品质的蔬菜只有见机行事放到篮子里。到了下午整个田里都布满了采摘的蔬菜。

    青年们开始两人一组用杠棒担出田头,装上在田埂边上小道上的劳动车。随后浩浩荡荡拉到蔬菜公司行场里。此时的行场为收购时间,集中了许多生产队的推销员。

    刚参加劳动的青年每天做满8小时得到5个工分,比起重劳力组12个工分差了一倍多。所以小青年们根本没有积极性,如果生产队年终工分值只有1毛的话,5个工分只有5毛钱。 

    每天谁做了多少小时,记工员天天一笔不拉,因此早退晚到都被记得清清爽爽。一般每天至少要劳动10小时以上,有时季节原因开早工,在清晨4点就在田里劳作了。

    生产队的蔬菜都是根据不同季节种很平常的蔬菜,花样繁多。留根已经在自己家里的自留地里都学会种这些蔬菜,然而在生产队里与其他青年一样只能做最出力的活。即使你有力气去参加重劳力组,生产队长一句话就可以打发了,决不容许任何人涉足重劳力组。

    留根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天天参加农田劳动,把过去一切雄心勃勃理想遗忘了,变成了失望。

八. 留根的梦中情人

    这天生产队长安排留根和刚参加劳动的几个小青年到排篮行,拉一些铁排篮到田头装采摘的蔬菜。排蓝行在上南路上,那里成堆的铁排篮都是供应整个公社生产队装载蔬菜用的。这里的行情每天都是熙熙攘攘的来往劳动车和租借铁排篮的生产队社员,也是公社信息交流的集散地。

    大多数公社社办企业和生产队的信息在这里包装、传播、扩散,这里都是消息灵通人士。

    留根到了排篮行,无意中发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原来是自己小学时的同桌!这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吃力地编织18号铅丝组成的铁排篮。整个身影都埋没在80公分直径的铁排篮中,一双曾经写一手漂亮毛笔字的嫩手现在拿起了笨重的老虎钳,干着男孩都感觉到吃力的工作。

    她是农村居民户口,“软挡”条件,只好就近在生产队插队参加农村劳动。

    留根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见面了,想不到毕业后在这样的环境中见到了她。他有点怜悯地看着聚精会神编织铁排篮的同桌。

    农村为了避免风言风语的扩散,还弥散着男女青年不大理睬的行为。留根避开了同去的伙伴,带着布满腼腆脸色和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地走到她跟前,轻轻的呼唤:

   “喂,阿飞,侬好吗?侬哪能到迭块户荡做生活啊?”

    沉浸在编织中的同桌被轻轻的问候所疑惑。

    抬起头一看,非常惊讶,脸色马上变得绯红,接着低下了娇丽的头,一头秀发散落在香汗漫溢的额头下面,如瀑布一样直泻下来,遮住了整个脸容,掩饰了突然间的尴尬,兴奋地说:

   “原来是留根!侬哪能到排篮行来?”伊觉得在这里见到老同学有点不好意思。

    “为生产队拉排蓝装菜,这么巧能在这里看到侬,侬还好吗?”

    有点疲倦的脸颊布满了微笑:“很好,这里工作比较有规律。”

   “这里工作怎样?累不累?”

    伊有点茫然地回答:“累也得做啊,命运安排吾到农村劳动,吾没有办法抗争的。”

   “那侬不是荒废了毛笔字,这个手是拿老虎钳的手吗?”留根很惋惜伊得了全县第一的毛笔字,曾经伊的一手漂亮字体把留根如醉如痴地吸引。

   “生产队为了照顾吾的身体,安排到了公社办的排篮行工作。”伊解释。

  “那侬现在还练不练毛笔字?“留根对伊的毛笔字非常关心,以致对伊有了一份道不明、特殊情感,而这种情感在这样的环境中是不敢流露的。

   “很少练了,有时想起来了就写几个字。每天都是这样的劳作,到了家里身体有点散架,没有多大心思练字了。还好这里比在田里劳动轻松一点。”

    留根宽慰同桌的气色不错,至少还有信心。两人沉默了。

   “有空常到迭戈户荡来白相,阿拉迭戈户荡的同事都很好。”伊打破了想结束对话的僵局。

    留根点点头,高高的扬起头来,心里愤愤社会不公,把农村劳动和工业劳动看成了待遇,把伊拉赶到了农村,这难道是所谓的接受再教育?留根暗暗地撸了一下眼睛:

   “保重,吾会来看侬的。”留根纯粹从友情的角度回答了阿飞。

    留根拉了一车铁排篮出了排篮行。

    回头看见那阿飞在抹眼睛里晶莹泪花,久久地目送留根消失在上南路上。

    中学毕业后,留根对所有的情感在阿飞面前流露最多。伊觉得阿飞很真诚,真诚的没有那些多嘴者闲话的借口。伊和阿飞现在才知道原来彼此都在一个公社的两个生产大队务农。留根感觉到阿飞学习比伊强,伊存有不敢进一步接近伊的勇气,只是崇敬。

九. 蔬菜公司

    每天下午开始设立在镇上蔬菜公司里就人丁喧闹,整个公社生产队采摘的新鲜蔬菜都在这里被蔬菜公司统一收购了。此时从四面八方生产队里拉来的蔬菜铁杆劳动车把整个蔬菜公司行场挤的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

    生产队都有一名推销员到行场把自家生产队的蔬菜推销到行场。购销员用一杆粗柄杆秤再配上两个搭手、一副杠棒和穿了铁钩的棉纱绳打成了杠棒结杠起来称蔬菜重量。随后推销员和购销员各自记入一个小本到行场结算中心结算,到月底统一划到生产队账上,作为生产队的收入。

    上海各个菜场的采购员此时就到蔬菜公司,按菜场需求分配蔬菜品种。这里的交易都是严格按计划分配的。蔬菜品种的好坏和价格差异都是在菜场采购员口里,因此菜场采购员有很大权力,是油水丰足的美差。生产队的推销员都要拍采购员的马屁,以求自家生产队的蔬菜能够有一个好价。有时不得不还用一些生产队的时令蔬菜品种贿赂采购员,那些采购员的架子当时比一个公社干部还大。如果哪个生产队没有伺候好采购员,到时蔬菜的价格上下就有差异,日积月累变成了非常大损失,就会影响生产队当年的分配。肯定那个推销员做不下去,明年得换一个推销员了。

    由此生产队业务熟悉的推销员也被生产队供着,养着。他(她)可以和生产队会计一样大部分时间里不参加农田劳作,而一般社员也没有多大的怨言和指责他们如同寄生虫一样的生活。他们知道没有这些推销员的巧舌如簧、费劲争取蔬菜还价,就不会争取到更多的收入。

    还有推销员的责任可以争取采购员采购的蔬菜运送到菜场的数量,这是关系到那些送菜社员的收入。这些都是需要头子最为活跃的人才能胜任。而且在生产队家庭强盛的势力下,只有势力范围内的社员才能做推销员,其他生产队社员无法染指这个推销员的职务。

    留根管不了这么许多,毕竟在生产队里没有势力,只有和其他没有势力的青年一起老老实实参加田间劳动。还好生产队长的头子还是比较活络,当这些青年还没有到生产队时已经觅到了为城市菜场送菜的活,这给以后青年们有了发挥作用地方。一位比较合得来的青年做了搭档申请了晚上送菜的差使。

    送菜都是按组排队的,一个生产队大概有20个送菜小组,一车由两人组成。送菜需要力气,都是自愿组合,所以几乎都是青年的事。大概2天左右轮到一次送菜,如果在送菜旺季,那么天天都会轮到,甚至还会出现回来之后接着再送的情,那整个晚上全部都贴进去了,到天亮才回家。

    送一次菜每车16个工分,菜场补贴每车5角钱夜餐费,两人各得一半——8个工分、2角五分补贴。对于青年非常有吸引力,他们可以通过送菜逃过第二天的出工劳动。

    蔬菜地区的菜农负担城市居民吃菜,送菜不管刮风下雨,夏天热昏了头也得送,冬天顶着西北风也得拉。夏天一身热汗淋漓,炎炎夏风扒了一层皮还觉热,冬天浑身肌肉发抖,寒风刀割似地吹进内衣。每天深更半夜回到家里。

    送菜除了生产队提供的劳动车外,需要自备一些工具,如绑扎用的20米长的棉纱绳、一副丁字形的铁钩、棉手套和装工具用的布兜,最好还有一辆装有变速的小牙盘自行车。这样的武装可以节约很多时间,而且省了不少力,送完菜后,可以把劳动车绑在自行车上骑回家。为了更省力,许多送菜常客在自行车后面做了专用工具悬挂劳动车。

    留根父亲把上班用的一辆“老坦克”留给了留根作为送菜的工具。那辆自行车经过改造已经具有了送菜的功能。留根通过熟人找到一段大约5厘米粗细的圆铁,配了生硬的弹簧和挂钩,在座垫下面也做了一个专挂劳动车的挂具。这个装备应该达到了送菜的标准。

    因为看上留根有自行车和仗着生产队有点势力,比留根早一年到生产队的青年乐意与留根搭档,所以送菜的工作令留根非常高兴,希望天天能够轮到送菜。

世博园区过去地故事(11)——蔬菜装车

十一. 蔬菜装车
    从整个公社拉来到行场里的蔬菜堆的杂乱无章。留根和搭档连忙把蔬菜七拐八弯地拉到自己推销员那个地方,把蔬菜卸到了指定地方。推销员清点了数量后告诉留根和搭档可以走了。

    留根他们连忙把车子寄放在一块专门放劳动车的场子,将劳动车锁好后,匆匆地赶到家里,在饭篮里盛了一大碗冷饭,用热开水冲了一下后,从餐橱里取了一大块榨菜,呼啦几下就下肚了,饿极了的味觉感受比吃红烧肉还有滋有味,没有油水再多的冷饭都能吞噬下去。

    留根把那些送菜工具检查一遍后等搭档。
 
    搭档也飞快地吃下了冷饭和留根汇合一起,搭在留根的自行车上,急猴猴地返回蔬菜公司行场里。把锁在那里的劳动车找出来,在吆五喝六的“让开点、让开点”的大声疾呼中杀开了一条劳动车通过的路,劳动车之间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行场里到处都是。

    生产队的推销员们正陪着尴尬的笑脸和购销员们讨价还价。当购销员一锤定音后,推销员也就无奈地记下蔬菜数量到结算中心结算当日的生产队收入了。

    推销员和购销员刚刚忙碌完毕,菜场的采购员开始活跃在行场中为自己的菜场挑选明天早上上市的蔬菜了,购销员和采购员的交锋开始了。

    采购员不断地将琳琅满目的蔬菜这里调一点,那里挑一蓝。还不断抱怨购销员怎么收进质量那么差的蔬菜:“你看这样烂糟糟的蔬菜还不让我们菜场吃亏?你这个购销员怎么当的,这筐鸡毛菜不要!对,那边一筐番茄归我的。”

    购销员哭丧了脸:“大姑奶奶!农民这些菜都是刚从田里采摘的,你就将就一点吧。”

    采购员:“那也不能让我们这些菜场吃亏呀!”

    寻找到正在忙碌的菜场的采购员,留根和搭档知趣地等她分配要送的蔬菜。

    留根和搭档不敢靠近正在讨价和论质的菜场采购员。

    一般每车都要装十二铁排篮的蔬菜,每篮大约有200斤,一车蔬菜大概2400斤。这些蔬菜就是完全靠人力把菜送到黄浦江对面市区的菜场,一天最为闹猛的时候就在太阳落山的前后,每天傍晚上南路到周家渡轮渡口送菜的场面异常壮观。

    “喂!今天是不是轮到你们送菜到菜场?呆在那里干啥?过来!这里四篮鸡毛菜、一蓝黄瓜、二篮夜开花、还有一篮菜瓜、四篮茄子归你们送了。”采购员在那里叫开了。

    采购员指着堆在一起的蔬菜指手画脚,居高临下似地叫唤留根和搭档。

    “还有那边的一摊蔬菜!谁送?请跟我过去。”另外一对搭档连忙不敢怠慢地跟了上去。

    留根和搭档接到了采购员手写的菜名和一张轮渡船票后,他把船票递给了搭档,这张船票价值1.5元人民币,是过江凭证——轮渡票,丢了就今天等于你白拉了一车蔬菜。

    他们马上清点了自己名下要送的蔬菜。

    再把劳动车硬从挤成一摊的车堆里拉到菜篮边上,开始了装菜。

    他们先把没有超出铁排篮沿的番茄放在劳动车的底部,正好四篮把车底平铺了。随后把二篮夜开花放在劳动车底部延伸出来的横杆上,遮住里面的番茄。菜瓜安放在车前内档,在劳动车的左右横杆上把余下鸡毛菜、茄子堆放好后,测试一下平衡。

    只要劳动车在前面把杆上轻轻一抬或者能轻轻一按就能上下的姿态,就算装妥了。这样在拉车时比较省力,否则为了克服下沉或上升的力,拉车人的用力就分散了。留根学过中学物理力学,所以知道如何平衡劳动车,使唤着搭档把菜篮前摆后放。

    而搭档由于闹文化大革命过头,对外冲杀比留根在行,装车调节勿好轻重,在旁边干着急,不知道动前还是动后才能平衡。所以两人算上去有点一文一武的感觉。

    当然留根个性比较软弱,配上一个稍有孔武之伴,在弱肉强食、谁喉咙粗、谁会赢的行场中,外人不敢造次他们了。

    两人把菜全部上车后,留根拿出了棉纱绳,一左一右,把棉纱绳头掼来甩去将十二只铁排篮绑得严严实实,尝试着上下震动劳动车,那车上的蔬菜纹丝不动,两人会意地一笑。

    最后,两人一起用力把自行车高高举过头顶,吃力地放到最高的铁排篮顶上,放妥后才松了一口气,至此装菜完成了。

十二. 上南路

  折腾一阵后,留根脸上和被夏日晒黑的皮肤上都沁出了晶莹的汗珠。留根将耷拉在脖子上的毛巾抽了下来,反手擦了一下前身后背的汗。用力一绞,毛巾中马上绞出了许多汗水,喘了一口气后到自来水龙头下搓了一把毛巾,仰头看见天空太阳已经斜向西边地平线了,气温还是很高,一动身体,身上还是不断地渗出汗来。他边走边擦着汗:

  “好了吗?好了就上路吧。”两人同时出声说。“好了,开始走了。”
留根说:“吾来拉车?”
 
   “侬来拉车?什么时候能够冲出行场?侬看这么多车,不用点蛮劲谁会让侬?还是吾来拉车吧,侬在后面推就行了,要用力推,不要偷懒了!”搭档谆谆叮嘱。

   “好!侬拉车,吾推车,从出去再轮换吧。”留根回应了搭档。

   “喂,爷叔!让一让!劳动车动一动。”

    反正叫人不花钱,叫傻了也不会掉一块肉,搭档叫人让道,口中还和蔼地称呼一声。

   “喂,留根去把劳动车帮助推向另外一侧,让车挤过去。”搭档在前面拉车边喊留根。

   在行场里的人都是一个公社的社员,都是晚上送菜的,不认识也曾似相识,只要能让出去的可能,一般都是互相之间联动一下,劳动车就过去了。

   “喂!侬哪能这样拉车,把老子的劳动车撞坏了,侬赔!”一个如同凶煞似的家伙跳到搭档跟前,攥住了伊的汗背心。

   搭档一把扯下了那家伙的毛茸茸的黑手:“怎么了,想打架!”伊怒目一瞪马上招呼了同生产队的社员和他对持着。那家伙本来想威震一下搭档,见惹了众怒,只得不清不爽地咕哝着走开了。

   这是极个别血气方刚,得理不让人,无理更取闹的二流子,仗着农村当中一股帮派势力。以独霸一方的姿态蛮横乡里。再说本土二流子之类,还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所谓江湖义气,又行场里因为人多,至多互相之间漫骂一通,在旁人的劝说之下不过是骂骂咧咧地走开。

  还好这天留根和搭档与这个小霸轻微摩擦就完了。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冲出了行场里劳动车重围,冲出了行场大门,把车拉到了上南路上。

   此时留根和搭档有“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杨思蔬菜公司行场的大门口外狭窄的上南路汇聚了两股劳动车流,一股是三林蔬菜公司向市区进发的送菜车;一股是杨思蔬菜公司出来的送菜车。两股车流在上南路上合流,把公共汽车几乎都挤出了马路,把行人都挤到屋檐街沿石上面,劳动车在上南路上招摇过市。

   留根和搭档折向周家渡方向,融入了两股车流之中。在拥挤马路上左冲右突,在上南路上开始了一场三公里路的负重赛跑。这近乎于一场体育比赛,谁跑的快,先到轮渡站,谁就先摆渡。

   黄昏,上钢三厂转炉车间的上空黄色烟雾在暮色中吞噬了晴朗的夜空,天已经成为灰色了。

   上南路旁巨型的参天大树,笼罩了整个路面,一些地段甚至连阳光都不能透过树丛。在太阳下山时上南路显的特别昏暗,路灯被树叶的昏暗所吸收。从田野里汇聚在参天大树上成千上万的麻雀还没有寂静,唧唧喳喳赛过路上吭吱、吭吱拉车送菜人沉重的号子声。好似站在体育场看台上的观众为拼命奔跑,你追我赶的运动员高声呼唤和呐喊。专在黄昏有气无力长鸣的灰蝉被雀声掩盖了,如同为跑在末尾没有赶上的劳动车哀叹!

  此景之下倒更激起了拉车人的高昂情绪,他们把毛巾缠绕在手上,拉了满满的一车蔬菜撒开了壮实的两腿奔跑,一面把满头大汗擦净。这汗在夏夜不停地流,流到连裤头都湿透,浑身如同河里刚捞起。留根眼睛游走了前后左右拉车人都是在吃力地拼命奔跑。公路上几乎都是劳动车在奔驰。连交通警察都网开一面,招呼着机动车辆让到一边为之开路,警察知道明天家里的蔬菜就指望这些辛苦的农民弟兄了。

  再照面这些拉车人,都是强壮的20岁左右的青年男女。有的姐弟搭档或者恋人搭档,有的干脆是小姐妹搭档。小伙子肌肉发达,拉车时都是汗背心、短裤,透出了青春的活力。几乎都是长跑能手,要是长跑教练用拉劳动车方法训练长跑运动员,肯定世界长跑记录都被中国人破了。

  可惜没有一个中国教练发现最为实用的训练方法就在浦东蔬菜公司送菜人群中。偶尔在整个乡里开个农民运动会,那个跑步也可称的上“快步如飞”,可没有标准的跑步姿势,无法发挥长处了。

  妙龄送菜的女子更是独领风骚,她们没有胸罩只穿了一件被称为方领衫短袖外衣,和稀薄的长裤,变的非常飘逸,洒脱。她们没有娇嫡和忸怩做作,粗壮的手臂拉着劳动车,胸前踹动着一对健康的乳房,几乎要从方领衫中蹦出来。没有柳枝细腰的妖娆,健步如飞,走起路来风情万种。

   农村劳动使得她们身材壮实、凹凸有致。一路上路边男青年的视线几乎都吸引到她们的身上。女青年见到火辣辣的目光后总是吐出一句几乎是千篇一律的、道不尽含义的骂人闲话:“十三点”。是憎恨这些男青年目光猥亵?还是洋洋得意自己的身材?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这道风景线延绵三公里路,那些在上南路边摇着蒲扇纳凉的居民大饱竞赛的眼福都是免费的。近郊农村和市区新村居民贴近生活,时有往来,大部分青年都彼此认识,有些市区男青年趁机开始了小恩小惠,一些有头脑的男青年下班后经常帮助熟悉和心仪的女青年推车,开始了感情投资。最后在媒人的缀合下通过户口的魅力硬生生地把一些送菜姑娘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让生产队里的一些男青年活生生气的七窍生烟也无可奈何。浦东大娘子和生产队婚姻“自产自销”的传统被“外族”的入侵开始分化了。这倒也稀释了生产队过分接近的血缘,符合优生科学。

   没有办法,城乡差异让女青年走上了出嫁改变命运的道路。即使无法挣脱农民户口,至少家庭成份中有了一个拿工资的男人了。生产队许多家庭就是这样组合的,工农联盟家庭开始多起来。

  上南路上演绎了许多动人的、送菜形成的爱情故事。

十三. 周家渡市轮渡码头

   留根拉着菜车在路上快速奔走,一辆车追上了,紧接着茆足劲又开始追另一辆车。而另外的送菜车也在竞争快慢,你追我赶,好不热闹。上南路上玩起了拉菜“马拉松”赛跑。

   最为让留根和搭档气恼和气绥的是出现了手扶拖拉机。这个怪物把十几辆菜车接在一起,如同火车一样浩浩荡荡,轻松和霸道地驱赶了人力劳动车,拖拉机把留根他们甩的远远的。坐在劳动车上的同行们,露出了现代化的得意劲,对竞争者提出了挑战:

    哎!兄弟、姐妹们让一让,拖拉机来了,靠边一点,加油啊! 

    留根只要听到后面突突的手扶拖拉机冒着浓烈的黑烟,留根知道今天又要在轮渡口多等一班轮渡了。留根和搭档、其他拉菜的车在强劲动力下越过的拖拉机无可奈何,只得为他们让路。

   上南路尽是送菜劳动车的天下。在夜幕下农民们为城市贡献了白天,又奉送了黑夜,把亲手种出来的蔬菜送到城市中心,满足了城市居民的吃菜。

   周家渡轮渡站到了,从四面八方聚集的劳动车此时全部在上南路右侧排队。密集时劳动车流一直到钢厂大门口。轮渡在送菜的高峰时段每5分钟1渡。留根扳了一下手指最少也要等候二十轮渡后才能把劳动车拉上轮渡甲板,留根和搭档等候着上渡轮。

   半小时的竞跑口也干了,肚也饿了,肚里的冷泡饭消化一半了。车上的洋红番茄红的诱人,留根伸手拿起了两个,若有思索之后又返回了原处。走到轮渡自来水龙头上冲了一下毛巾,斜着身把嘴放到龙头下面连忙吞了几口自来水到肚里。

  “喂,好拉上去了,你看旁边有车在插队了!”排在后面拉菜车的人穷叫:“其他菜车想插档。”留根和搭档连忙把那辆想插档的菜车挤出了行列。

   争吵与留根的搭档开始了。留根的搭档怒目争执,大骂山门,把那个想插档的家伙骂得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架之力,乖乖地退到了后面排队。

   车队缓慢地向江边移动,黄浦江面清风拂面。

   留根觉得脚底有点发麻,坐在劳动车杆子上不想起来了。留根和搭档利用等轮渡的间隙稍微缓解了肌肉的紧张,得到了暂时的休息调整。

   刚才还在出汗,现在汗毛孔都收紧了,凉快的江风让刚才的劳累抛在了脑后。

   江水正在退潮,浮桥变得很陡。轮到留根他们上轮渡了,留根挡车,搭档在后面挂上了轮渡专用卷扬机,让车慢慢地滑向趸船。暂时停留在外挡,留出了渡轮中的行人和返回的送菜车通道。

   一艘轮渡拉响了汽笛,慢慢靠上了趸船。行人和车辆如同穿江之鲫,鱼贯而出,一会儿跑得船空人尽。这些都是工厂下班的人们,他们现在急急地往家里赶,轮渡站人气很旺。

   留根和搭档费劲把车拉上了轮渡,接着一辆接一辆菜车把轮渡挤的满满的,整整装了12辆送菜劳动车。那个轮渡上的船员一个劲还在催促:

   “往里边挤一挤,再放一辆车上来!”那船员将脚踏在气闸上,轮渡的铁栅门费力地关上了。

    汽笛又开始鸣响了,轮渡尾部吐出浓烟向对面的江边码头开去。

   周家渡轮渡是轮渡公司最大流量的轮渡,配备的轮渡都是新型大轮渡。船舱宽畅,据说可以装载渡江客1500人,人和车都是渡轮摆渡过没有大桥的黄浦江,黄浦江轮渡在浦西全线设立收费站,每人单向收费6分钱。只要去往浦西,就不怕你不回浦东。除了渡轮谁也逾越不了黄浦江。

    留根望着黄浦江浮筒上挂靠的海轮,再看看轮渡,相比之下非常渺小。

    “这大家伙怎么在黄浦江上移动的?又怎么开到大海里面去的?不是说海水是咸的,黄浦江通海,这江水怎么是淡水呢?”留根就是搞不懂怎么回事。

     对面江边码头紧靠江南造船厂,这个古老的“中国第一厂”的边上停靠了新造的万吨巨轮。那天留根正好白天乘轮渡过江见到一艘新船下水,场面锣鼓喧天,彩旗猎猎。留根对船舶又勾起了联想,特别想了解这铁家伙怎么能在海上航行的。

     留根情不自禁地走到了轮渡的船艏,眼前一幕了然了整个黄浦江的景色。

     滚滚的黄浦江河水清清,留根内心和命运正在抗争,难道真的当农民一辈子?拉菜车一辈子?留根面对斑斓的黄浦江两岸,心中不服户口造成的命运。相信目前状况是人生一个坎。 

     他注视着黄浦江和轮渡前面滚滚江水拍打船艏底部的声音,心潮澎拜,他想逾越这条鸿沟,一定能够像黄浦江水一样流到大海,像万吨巨轮一样周游世界。

     轮渡拉起了两声长长汽笛,留根的思维拉回了现实。他连忙跑到搭档面前,抢着拉车。搭档正在悠闲地抽2角8分“飞马牌”香烟,吞云吐雾的样子让留根有点受不了。留根挥了挥手,想把飘过来的烟雾拨开来。可是见到那些坐在劳动车边上拉车的男人都在抽烟,整个船舱都像尾部轮渡排出来的黑烟,笼罩在香烟枭绕之中,躲也躲不了。

    咣铛一声,船靠在江边码头了。这些人把香烟掐了。迅速各就各位,开始了又一段路的竞跑。

    菜车拉出了轮渡,浮桥坡度超过了三十度,任何人力要推上一辆1吨多重的菜车是很困难的,只好先停在趸船上按次序由轮渡安装在浮桥顶端的卷扬机协助拉上浮桥。

    终于菜车滚上了江边路,留根和搭档踏上了浦西的土地上。
   出了江边码头后,在高雄路口菜车开始分流了,依据不同菜场,菜车直奔目的地。拉车人不急了,你追我赶的场面稍有冷却,挺直了腰杆,拉车的姿势变得有些悠然自得了,不像在对面上南路上大家都弓着腰,几乎把脸都贴在路面上拼命拉车。

十四. 上海马路上已经在本网站贴过,请参阅先前的文章

……,……。

留根和搭档在周家渡搭乘市轮渡到了江边码头。现在,伊拉拉着菜车向巨鹿路菜场走去,车速不紧不慢。 

 

十五. 繁华灯光下的幻想 

  菜车还是不停地前进过了一个路口后,黄彼路、兴业路口到了。

  此处灯光辉煌,“中共一大”会址的石库门房子轮廓在夏夜的黑暗中特别清晰,那条留着中国共产党早期革命领导者的脚印的兴业路,留根的脚步也感觉轻多了,留根曾经在学校时就到里面参观过。这里的阳气丰足,路面的状况和治安明显好转,留根眼睛盯在正面石库门的朱红色大门,感觉到拉车的劲道大了起来了。

  转眼到了金陵西路,再走过去几百米路就是巨鹿路了,透过成都南路隐隐约约见到了延安中路了。留根好像记得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到中苏友好大厦那里,还有折到南京西路到西郊公园的57路汽车站。曾记得小学老师带领同学们春游就游到了西郊公园看大象、长颈鹿去了。

  公园里的盖浇饭真好吃,味道好极了!整个西郊公园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排队吃盖浇饭的游客纷至沓来,几乎游园就是为了这一顿盖浇饭。6角人民币一大盆素浇饭、1块2角的大盆荤浇饭吃的津津有味,一粒米饭都不剩,有的小学同学干脆把盆子都舔得干干净净。吃完了最好再花钱买一盆,把枯干得肠胃淋一点油水。西郊公园除了向往动物外,同学们目的就是盖浇饭。

  那时,留根同年龄小孩多么渴望父母能够在星期天带他们到西郊公园去玩,再吃上一次盖浇饭,可是盖浇饭的理想一直落空。不过现在自己挣钱了,他想邀几位老同学再去吃一顿盖浇饭。

  想到这里,留根肚子开始嘀咕了,脚也抬不起来,拉车的速度明显下来了。

  “怎么了,累了?”搭档询问。

   “我说呀见到了延安路,就想到了57路公共汽车,想到57路就想到西郊公园,想到西郊公园,就想到盖浇饭,唉!你说这盖浇饭的味道怎么这么好吃!” 

   “不要乱想,你看一想到吃饭,我的肚子也开始叫了。求你别说了好吗?”

   “感觉有点饿了!力道没有了。”留根回应。

  “不要紧,你看拉到金陵路过一条横马路就到了巨鹿路了。”

    巨鹿路菜场隐藏在一条支叉路上,是露天菜场。留根和搭档感到路面有点不平了,原来这个菜场的道路还是弹界路。大约在巨鹿路上走了500米路,搭档说:“好了,就在这里了!我去找一下收货人,交了单子、清点了数量、拿了收单就可以卸车了。”

   留根此时累得坐在劳动车上搓揉着大腿、喘着大气,用毛巾抹了一把汗,吃力地点点头:

   “好的,你去罢,我在这里等你。”留根抬起酸痛的腿,走到自来水龙头下为冒火的喉咙浇了一点自来水。

    搭档去找收货人了。菜场中送菜的车子接踵而来,全是同一个生产队的送菜车,晚上他们都到巨鹿路聚首了。大家顿时情绪又高涨起来,忘却了刚才的疲劳,开始把路上的遭遇和所见所闻开始了绘声绘色的说开了:

   “你在顺昌路石库门边上看见哇!那里一对男女在黑暗的墙角边上正在亲嘴,那个‘咋咋’声离开数十米还听的很清晰。两人的手像蛇一样缠得紧紧的,还不断地互相安抚着。”

    “听人家壁角,小心耳朵变聋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在制造局路上看见哇!一对男女在外面乘凉的竹床上上下翻滚呢。那个情景才过瘾呢。”

    “勿要侬面孔!迭种闲话都讲的出来,侬爷娘是这样教你的?”队里拉菜的一群女青年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态,阻止这帮嘴上没有牙齿的男青年。

    随着一阵哈哈大笑,各自奔到自己菜车旁,开始了卸蔬菜了。噼里啪啦一阵骚动后,劳动车都卸空了。顾不得欣赏市区波澜壮阔的乘凉大军在马路上的表演,顾不得各界人士的优雅的纳凉,还是粗俗的表现。大家都等着一起回家,心中唯一渴求早点回家睡觉,勤快一点还想明天早上准时出工,这些都是拖儿带女的中年社员的想法。

十六. 拉空铁排篮回家

“留根!过来!今天让奈拉50只空铁排篮回去,明天交到排蓝行还掉。”

搭档马上把劳动车拉到了一堆空排蓝的地方,和菜场的人清点排蓝,开了交货单。

两人招呼了一下其他伙伴:“对不起,今天轮到阿拉拉空排蓝回去,奈先走吧,阿拉装好后就跟过来,如果没有跟上奈先摆渡过江吧,阿拉自己走了。”

拉空排蓝回去,每只铁排篮可以得到1角2分人民币。这是一笔额外收入,两人可以得到3元人民币,要好几天田里记工分劳动所得,留根心算了50只铁排篮的收入。

很累了,但这个美差是绝对不能错过的。50只铁排篮重量不亚于一车蔬菜,留根顾不了这么多了。今天拉了铁排篮,明天打算不出工了,好好睡一个懒觉。反正在田里劳动只有5个工分!

菜场负责看管铁排篮的管理者拿了一串钥匙,打开了堆满铁排篮的堆场,指着那边一对铁排篮说:“装吧!这些就是奈要拉回去的篮子。这是交接单,签个字!”

留根搭档在那单子歪歪斜斜地画了押,拿了单子,开始装车了。

整整一车铁排篮,留根想到能够得到3元人民币,真的顾不了许多了。伊把劳动车挂在自行车上,开始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行人稀疏了,部分纳凉的人已经回到了屋里了。可是还有人家里房间实在挤的不行的人家把床就搭在了路旁,支起了蚊帐,在晚风的吹拂下鼓起了像行驶在黄浦江帆船上风帆。

躺在床上的人开始了呼天唤地、响彻云霄的呼噜。静悄悄的夜上海已经在睡梦中了。

留根在稍许宽畅的回程路上用力蹬着自行车淌过市区的马路,和搭档回到原来的路线,向江边码头轮渡站驶去。留根和搭档已经肚皮贴在后腰上了。摆渡前,江边码头沿路的几爿饮食店还亮着灯,灶台上飘出了葱花阳春面的香味,诱惑留根和搭档。

留根有点犹豫了,看看搭档没有一点表示,只好咽了一口水。

留根知道阿奶已经留下了晚饭和带有一点油水的下饭菜,大概还有一点肉星。

搭档说:“阿拉拉菜的人多吃半夜饭,少吃年夜饭!”

这句话直到后来留根才彻底明白了真正的含义。

外滩海关大楼上的钟声敲了2400点,留根和搭档赶上了准点轮渡。轮渡管理员从留根搭档手中收取了轮渡票,劳动车拉上了船舱甲板。

这里都是回流的劳动车,拉车人一上船就开始打盹了。三、四小时前生龙活虎、喉咙粗犷的吆喝声已经无声息了,好像变异了,现在大家都偃旗息鼓了。

子夜,江风习习,留根的汗衫已经被江风吹干了,有点凉意。黄浦江水反射着岸边的灯光。

浦东已经完全沉浸在夜色之中,路上灯光也被黑暗所吞噬,自行车、劳动车与地面的摩擦还在上南路上发声,显示着浦东菜农的声息。

摆渡后留根脚上带紧踩踏自行车,肚子里的冷饭已经完全消耗了,自行车疾驶在上南路上。

再过几个小时,刚才留根在巨鹿路菜场摊位旁边看见的破篮、半块红砖排成的队将被市区居民鲜活的生命实体替代,人丁喧哗买卖声将整个市区激活,熙熙攘攘的各界人士为了最基本的生存,拿了菜篮子汇聚菜场购买留根们昨夜从浦东或者市西农村拉来的蔬菜。

上海新的一天将从菜场卖菜、买菜开始。

留根将劳累过度的身子摆放在床了,床边的闹钟正指在0130分。

不久嘈杂的外界声音开始了第二天的喧闹。

“马桶拎出来”的女生独唱晨曲开始荡漾空气中,振动空气传到了远远的田野里,传到了城市每一个角落里。城市活了!

留根不能入眠了,撵转着身子、捂着耳朵想尽量摆脱干扰。

伊今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铁排篮还到排篮行。

睡梦中留根活跃的脑细胞依稀出现了阿飞的身影。

“不知道伊好吗?”   
 

本帖于2009-7-31 10:05:07由管理员[海博士]修改过



瓦锡兰6L20DF发动机油耗
04规则三副考废了
知道船名找所属船务公司,怎么找,船讯网里没查到
想请问下海运的船舶订购燃料油要提前多久?
二副证书到期更新
请问:有比较新的各地海事局的联系方式吗?



齿轮箱 救生和消防设备 预计抵达引航站
无论靠泊与否 港口租约 汽车专运船
无论到港与否 汽车卡车专运船 二船东
截补料 船舶速遣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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