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有一撼，埋于心中多年。92年8月我曾作为中国外派海员在日本“正和株式会社”的“荣真轮”上工作一年。这一年工作经历令我终生难忘。我曾多次自豪的对家人、同事们说，我是证明了地球是圆的人之一，因为“荣真轮”曾经跨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过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直布罗陀海峡、马六甲海峡、台湾海峡绕地球一周，回到了起点——日本的广岛。

我们的“荣真轮”长187米，是汽车专用运输船，该轮甲板下有七层，上有六层，层层有车道相通，就像是现在的多层停车场，总共可装小轿车五千余辆。这一年，我做过“二水”“服务生”工作，工作的辛苦使我体重从一百八十斤降至一百四十余斤。可是，对船员生活以及对世界各地的向往，使我始终处在兴奋之中，于是，我写了许多的日记，详细记录了我作为船员一年的生活、工作、思想经历，总想着空闲之时做些整理，成为我个人丰富经历的一个记录。可是，反反复复总未成行，更为遗憾的是，由于搬家，日记不见了踪迹，于是许多场景记录、许多的灵感文字也随之消失。然而，心有不甘，近来心血来潮，便试着将一些回忆的片断献给读者。

培  训

海员，必须要有海员证。

八九年暑假，我来到了天津，在天津“塘沽”的一个海员培训学校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培训的主要内容是海员必须具备的四项专业知识：《船舶消防》、《海上求生》、《海上急救》以及《救生艇筏操纵》。培训考试通过，可获得证书，这就是著名的海员“四小证”。只有具备了“四小证”才可以办理海员证。

     这是我第一次来天津，在天津新港也是第一次见到无数的远洋巨轮在港口穿梭停靠。那巨大无比的“集装箱轮”、“油轮”、“散装船”令人眼花缭乱，使我对远洋更加充满了无限遐想。

我住在培训学校一单身教师的宿舍，记得他姓李，北京人，长的五短身材，对我颇为热情。我知道他的梦想也是做外派海员，在当时，做海员不仅可以见世面，相对较高的收入也颇具吸引力。但是，做外派海员除了自身条件外，必须有些关系，而他知道，我所以能来这里学习，决不会是因为我心中仅有理想。

学习的第一课是《船舶消防》，这是作为船员必备的知识。任何船舶，防火、消防都是重中之重。学习的内容主要是“火的燃烧”、“火的蔓延”；“火的分类”等一些基础理论知识；各种灭火剂及其使用，以及识别各种消防设备等。除了理论考试，还有实际操作。为当海员，我认真的学，成绩优异。

《海上求生》课程对我来说充满了新意，拿到教材，我便一口气看下去。我知道，这是潜意识中的求生本能所使。茫茫大海充满了神秘，无数的海难事件令人不寒而栗。我心想：“这可要好好的学，真有海难，说不定就我可以逃过一劫。”于是，我的笔记本记得特别认真，学的自然特别仔细。那些应变的信号，救生设备的使用、弃船的条件，以及在水中的求生行动，怎样呼吸？怎样保温？怎样防鲨鱼？荒岛的求生？我都熟记于胸。

《海上急救》属于医学常识。了解什么是内出血、外出血，动脉、静脉、毛细血管；什么指压止血法、加压止血法、止血带止血法；骨折的处理；溺水的急救；冻伤、中暑的急救；心跳复苏法等等。说实在的，一口气学下来，我几乎成了半个医生。

《救生艇筏操纵业务》比较专业，也是最难掌握的。这一课讲究的是实际操作，就像是汽车驾驶。记得我们班三十几个学员，在大海上实际操作，要求为救生筏充气、翻转。最难的就是翻转，这要一定的力气与技巧，我们班有近三分之一无法完成。

在天津的一个月，使我初步具备了一个海员的基本素质。三个月后，我终于收到了四门课程的结业证书。而李老师也在一年后，终于登上了希腊的“邮轮”，据说，从此一发不可收。

在天津培训的日子也同样充满了欢乐。当时，在我们住的学校不远就是一个小渔村，出海捕鱼的渔民在夕阳的映照下，驾驶着渔船欢乐的返航，而岸边早已等候着他们的家人，鱼贩子。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好一派丰收的喜悦场面。

我与李老师也混迹于人群之中，按李老师的吩咐，手中提着个铁桶，准备收购些抢手海鲜。看得出来，李老师是个熟客，那高腔的北京话，在那杂乱的讨价还价声中特别的突出。一对大对虾，有一付筷子长，锃明透亮，煞是可爱，李老师也就是两三块钱买下；那一桶的“琵琶虾”（拉尿虾）也不过五六元钱。回到家中，李老师将对虾红烧、一桶的带膏琵琶虾洗洗干净，就在桶中放些咸盐、姜片往电炉子上这么一放，不过十分钟，满屋飘香。然后，取出小酒，月光下酒杯咣当一碰，真是神仙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