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戴河,听大海赋诗
北戴河,一个水做的名字,不是一池春水,而是沧海大潮在六十多平方公里的山水画卷上,荡着春光,写着大赋。
踏进这一片潋滟,心儿自然就会澎湃。
在“麦加”湿地里,那鸟儿的水语,会洇湿你的旅程,让你的血液,也有了婉转和汹涌相交响的节奏;在碧螺塔上上下下,早观日出夜听涛,毛泽东《浪淘沙·北戴河》词里的打渔船,已升级为游艇了,它们击起的一小道水波痕,会让你有指点大海的豪情。
那连绵的山峰,是披着水做的大氅。小东山、甘林山、鸽子窝……,这一个个青衣女子,在北戴河写着无染的青词,念着无尘的偈语。悠闲散居的银杏、龙爪槐、溲疏、桑成,姿态婆娑的柿子、碧桃、黄金槐、太阳李……,像形象化的音符,为蓝色的曲调伴奏,起起伏伏的松树,在天籁中出类拔萃,平平仄仄的松声,与大海磅礴的韵律相互呼应。
在北戴河的海边,踏着沙滩踏着波涛,捡贝壳拣海螺,能听到大海亲切的絮语;挽龙须菜拔鹿角菜,又容易把她当作蓝色的田园,宛如在碧浪起伏的农业示范区,做着乡土诗;而捉螃蟹,钓鱼虾,就会把一双接一双歪歪斜斜的脚印,写成了诗章里闲庭信步的一行行。
在北戴河,涌动的波涛,是诗意酿造的,放一只小船进去,你就会感受到浪遏飞舟的激情,掬起澄澈,你十个蔚蓝的手指,就能拈着把英雄淘洗的浪花,看它们绽放在衣裾上,盛开在岛礁上,就好似处于将军的麾下,平添一种挽狂澜的力量。
在北戴河,要读蓝色的诗句,可以选择联峰山公园,这里的诗,沁凉沁凉的。东峰、青龙山、鸡冠山,是三把扇子,扇面上绘着青翠的松林。在夏天,从观景凉亭到望海亭,它们左一把右一把为你摇着扇子,即使你走在两百七十八块花岗岩石板铺成的台阶上,也是一阵凉比一阵的。四百多米逦迤里的燥热,不知不觉的被清凉的海风删除了,而民族英雄徐世昌所题的诗——壮怀激烈的《题莲花石》,一字字读起来,既是热烈也是清爽的。
在联峰山听大海赋诗,桃园洞、三眼井,“鸟语林”,肯定是最佳的朗诵家。大海淬火的鸟语,有海潮音的伴奏,节奏清新抑扬,使体里的热气尽消;大海洗过的翅膀,由近及远再及近,把视野,翻飞得无比壮阔,若那时大海插你两翼,再给一阵扶摇,你也会掠过粼粼的海面。
在联峰山,梵音得到了神谕,从距离几步远的观音寺,不急不缓从台阶一级级的传来。陶醉中的我,一下子又恍惚了:那“鸟语林”的清脆,到底是照着《题莲花石》念着,还是对着经书诵着。不管怎样,一经写出,绝对是蔚蓝色的……
在北戴河,要阅读豪迈慷慨的诗篇,还可以选择鸽子窝公园。日出鸽子窝的壮丽景色,该是一首诗破空而来的开头,为高亢的感情奠定了基础。1954年夏天,毛泽东在这里赋就的《浪淘沙·北戴河》,也镌刻在这里——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人间换了,北戴河也换了,从百年阴翳中走出来的人们,带着晴朗的心情,去鹰角亭观红彤彤的太阳升;生活幸福中的青年男女,在鸳鸯湖把爱情溯游。我想,那湖海中的情人岛,在情侣的眼中,肯定是心中的一枚定情的戒指。
走在林中,偶尔能听见热恋中的人们,在卿卿我我,那爱情的修辞,大概要比我年轻的手法浪漫。而这时,我更专注于那些关于毛主席与海的轶事。
到鸽子窝国家级鸟类自然保护区去观鸟,也是练习胸怀的一种很好的方式,未能浪遏飞舟的人们,可以选择沙软潮平之处,在潮差很小的涨潮落潮中,游泳人生海浴人生。这里没有蓬蒿,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大浅滩,是鸟类荟萃的地方。那大的小的,红的白的,高的低的,各种各样的鸟儿,向人们展示热爱家园的姿势,让雀跃的人们也要长出翅膀,来几回鹰击长空。
即使不能与它们比翼,也不遗憾,你可以把望海长廊,当成掠过水面的翅。贴近明澈的浅水,与帆船巨舰对视,把拾贝之人的欢笑声拾掇,还可以把两百多个民间故事传说,带回去……
夏天的北戴河,不仅属于柔和的阳光,有时小雨也会淅淅沥沥的来个插曲。打在碧青的树丛中,那是她嘀嗒嘀嗒的在寻找灵感,意会的鸟儿,会为她营造氛围;打在粼粼的海面上,那是她在宽阔的胸襟里,推敲着诗句,鱼儿会为她摊开卷轴。
一旦韵律清脆起来,如珠落盘,你不必慌张。那是擅长赋诗的北戴河,诗情在汩汩滔滔,他要在更大的篇幅里挥毫泼墨;那是来不及躲闪的一条条鱼儿,跳入一圈圈诗行而拨动出蓝色的旋律;那是一群群鸟儿,飞入一页页诗篇而敲出海潮音的平仄。
这密密匝匝的诗句,小于浪花大于笔点,借着海风,把我笼进一帘幽梦里,跟着一位诗人,缱绻的转入无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