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5日 星期四 阴
‘你不是说会等我?’我听见自己幼稚的问,那边沉默。
深呼吸,抵御住在心里抽枝蔓叶的凄惶。我想象了一下坐一小时车赶到到岚山港,奔跑于岸边目送船离开的场景。然后觉得现在这样好多了。
‘什么时间到青岛?’
‘晚上到,到了立刻靠。’
‘几天?’
‘三天’
这个消息让我些许振奋。
因为出门匆忙,手机电量不足,在火车上一直关机,当时也不敢多说。出站后找了个话吧给他打,他把青岛代理的电话告诉我,嘱我到青岛后找他们带我进港,我让他先知会代理一声,顺便让代理帮我订18日晚上回天津的火车票。然后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事毕,问路,原来从日照到青岛没有火车,只有长途汽车。出来一看时间12:11,天气阴沉、冷风扑面,心情郁闷,没有食欲,我以散步的速度遛达到1路汽车站。
20分钟左右到了长途站。去青岛的车是辆破旧的依维可,买了票坐上去,几分钟就发车了,我给代理打电话问清了他们公司地址,同时询问订票情况。
‘订16日的票就行,他们可能明天中午就开走了’他建议我。
‘不是说靠3天吗?’真是当头一棒。
‘不可能,最迟明天晚上开’
‘你确定吗?’
‘当然’
‘能不能晚两天?’我短路的时候经常会有些不经大脑的话直接冒出来。
‘怎么可能?’他惊诧的语调使我很为我的一时短路感到抱歉。
又是一个非常让我沮丧的打击,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杞人忧天的未雨绸缪,不如随机应变,我一个大活人,还怕回不了家吗?打定主意,感谢他的好意,并请他取消了订票。
不到四小时,车到青岛,下车,按司机的嘱咐坐227路,再转226,终于到了代理公司所在的大厦,看看时间16:25。
代理似乎很忙,告诉我船靠港的时间大约在晚上21:30左右,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我坐在冷板凳上喝水看报纸,直到看完所有的报纸,还不到五点钟,不如自己去逛逛,再打车进港好了。于是起身向他们告辞,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过来告诉我,现在是下班时间,公交车根本挤不上去,打车也别想,而港口距离这里至少半小时的车程,建议我等他们五点半下班后随外勤的车到港口再做定夺。然后他让我准备好结婚证交给外勤办登轮证。
结婚证?我懵了一下,想起它好好地放在家里的衣柜抽屉里。
‘传真件行不行?’
‘不行’
‘混上船行不行?’
‘当然不行,港口很严,两边都有监控录像。’
我泄了气,打电话给他倾诉一下。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要带结婚证?’
那边怔了半秒钟‘我这儿有’
‘呃?’我愣了一下,想起上次吵架把结婚证EMS给他,不想带到船上去了,今天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呵呵!心里有点小小的兴奋,坐下来继续等。
终于下班了,外面天已大黑,从地下一层走到外面的停车场,扑面而来的冷风令人瑟索,外勤的车是辆普桑,五个人一起上了车,不一会儿,开到一处居民区,一个男的下车了,又到一处学校,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上来,接着一个女的下车了,最后司机带着小男孩下车。后排的一个男的坐在驾驶座上继续开车,这时候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傻傻地坐着跟他们逐个BEY-BYE,直到其余人等都已下车,这辆兼做班车的普桑正式开往港口方向,我才搞明白谁是外勤。
开着车的代理外勤电话不断,他用蹩脚的英语强于应付,原来还有另一条外藉船只在等他接人。赶到港口已接近七点钟,代理把我放下,去接外籍船。码头上灯光昏暗,排列整齐地停靠着几条3000吨左右的船。起风了,出门之前天气不错,没有多穿,没想到一出门正赶上降温,冷冷的海风吹将过来,轻易穿透了我的夹棉外套,我赶紧躲进身后的一幢小楼,小楼好象是一个小型的供热站,一楼没有房间,只有通往二楼的楼梯,我坐在楼梯上享受暖气,突然想起为了省电,手机一直关机,也没给家里打电话。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船靠港了,立刻拨回去报了个平安,刚一挂断,手机‘嘀嘀’响了两声,屏幕上显示‘电量不足’随即关了机。
不大会儿功夫,代理回来了,说要去办事,问要不要送我到KFC等他,这才想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只往肚里装了一杯水,但想到已经断了电的手机,反正距离21:30只有两个小时了,还是忍忍吧。
跟着代理出了码头,来到一幢不起眼的小楼,电梯坏了,楼梯上没有灯,我们借着他手机屏幕的灯光上了三楼,来到一间长条形房间,门口放着一张桌子,好象是前台,桌后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大爷,海事局、检疫局和海关的办公台三堂会审一字排开。代理上蹿下跳地办事,我无所事事地遛达。
这时候代理的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几句,然后走过来递给我。
‘等急了吧?’他那边笑着说‘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别吃太饱了,我十点就靠好了,一会儿请你们吃火锅’
我答应着刚说了两句,听筒里响起‘嘟嘟’声,显示有第三方来电,就匆忙收线把手机还给代理。
接着又等了半个多小时,21:00代理把海事局和海关的事都办妥了,检疫局的窗口却一直没人,他打了个电话,那边好象说要晚点儿到,于是我们出去找地方吃饭。
刚要上车,代理接了一个电话,神色凝重地告诉我,我LG把船开到了禁航区,船被扣了。然后我听到他给公司打电话报告。代理把这件事描述得很严重,我并没有很担心,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不难解决。所以代理未能如愿看到我恐慌的样子以平衡因我LG给他带来的麻烦所产生的不平心理。果然,不到半小时,那边打来电话,可以开船了。
‘多谢!’暗夜里,听到LG轻松的语气从代理手机听筒远远传来,我也似乎受到了感染,一路紧绷的心情霎时轻松起来。
接着代理轻车熟路地带我来到一家川菜馆,里面窗明几净,闻到扑面而来的香辣味,我的肚子立刻敲锣打鼓起来。还没来得及扑上去抢菜单,就被服务员请出来----打烊了!
气急败坏地退出来,在隔壁随便找了个四川小吃店坐下,谨记他的教诲,点了一小碗米粉吃个半饱,然后去麦当劳喝咖啡,代理见缝插针地掏出一堆单据来填,我就东张西望的打量,麦当劳服务员的装束比天津的好看多了,而且居然还有一个40多岁的大妈服务员。也许是因为港口地处偏僻,此刻店里除了我们就只有几个俄罗斯的海员,过了一会儿,他们先走了,路过我们身边时扑鼻而来的香水味道呛得我噎了一下。代理看看时间也叫上我出了门。
跟着代理回到三堂,时间已是21:30,门口的东侧几个椅子有序地排成两列,上面整齐地铺着被褥和枕头,看样子只等着前台大爷洗漱完毕移驾就寝了。
检疫局的值班人员已经到位,代理继续上蹿下跳,其间还迅速冲下楼一次,神奇地变来两箱饮料。
22:30左右,我们驱车来到码头,‘到了’代理跳下车,让我在车里等,我哪里等得,跟着跳下车往泊位方向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正在缓缓地靠向岸边,心里那个激动啊。我取出相机‘咔嚓’按下快门,闪光灯显然失去了作用,画面上只见得船头、船侧和船尾的二十几盏小灯在一片黑暗的背景下闪烁。
缆绳扔下来了,码头上的工人忙着系缆,接下来放舷梯,比码头高出2米多,位置也无法摆正,高高的探下来,斜斜地放着,这头伸向黑暗的海水,那姿态仿佛随时要把走在它上面的人倾倒入海。估计我必需手脚并用才行。
船员陆续走到了甲板上,黑压压的十几二十个,一律扒着栏杆指手划脚。我站在岸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船上看我。这边毕竟势单力薄,我被看得尴尬,假装避风,走到稍远处码头装货的吊车边站下,在心里暗骂那个笨家伙,老婆在这里被组团参观了,还不出来救驾。
这时代理朝上面喊话:‘船长呢?他老婆在这里。’
‘我去找’人群中跳出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船员,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跑没影了。
我回到船下笃定地继续站着,心想这回有救了。
几分钟后,男主角闪亮出场,他们航程多来往于东南亚国家和中国南方城市的港口,上船前未带冬衣,此刻穿着一套春秋款的白色阿迪,里面臃肿地套着保暖内衣,脸晒得黝黑,发长及肩,反扣着一顶棒球帽。呵,天津话,够玩闹。
只见他身手敏捷地下到岸上,和代理寒喧几句,拉着我的手讪讪地招呼一声,第二句话问倒我:‘你早就到了?怎么不去超市给我买点儿吃的?’我饥寒交迫、无言以对地愣在当场,刚刚燃起的久别重逢的小火苗,‘哗啦’一声被浇灭。心中响起一句口号‘为LG服务,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情势并没有扭转,我们手拉手站在船下继续接受参观,对船员们来说还是有区别的:刚才是单个儿的,现在是成套的。
几分钟后,代理催他回船办手续,一辆边防的警车驶过来,下来两个边防跟着上船检查。代理临走时还不放心地嘱咐我:‘千万别上船,有监控,一次罚600。’
码头上的风突然大起来,冻得我躲进车里,停车位离码头有五分钟的步程,远远看见他们走下船,我就迎了上去,与他们会合一起往回走,刚到车边,想起他忘记带结婚证,回去取,再上车,出了港,代理想起有份文件忘在船上,又开回去取。如此这般往返折腾之后,终于又来到三堂会审的小楼,我交出身份证和结婚证,就并排坐等,代理进去前交代他千万别暴露身份,过一会儿又不时拿出份文件让他签名,真是掩耳盗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