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该怎么办?
锚泊。天天对着桃花岛抱着梦幻的心情,可是探幽不成倒变成了对不远处上海家乡的思念了。看到网上许多市民在某些媒体纵恿下到处观雪景探寒梅,春寒料峭郊外游。我辈船员只能独处桃花岛看潮来潮去,驻地虾峙门观船进舟出。衣羊好生羡慕世界一切都在流动,唯有我们船员蹲在锚地一动不动,动与不动的心理反差唯有船员和船员家属们才有深深体会。
衣羊的船舶仿佛躲在桃花岛边上在做“躲猫锚”的游戏。你看,这么多的锚泊船,唯有海事部门的巡逻船在锚泊船中间窜来窜去。希望船舶之间不要出现“躲猫锚”的悲剧来啊!
前两天不知道着凉还是心理沉闷,生理机能缺乏抵抗能力了,当衣羊吃好晚餐和船员弟兄们聊了一会儿后感觉身体某一方面有点不怎么地舒服。其症状头有点发胀、肌肉关节发酸,手放在额头感觉微微发热。不好!衣羊第一感觉:身体感冒了!于是不吱声地撤出了船员聚集的公共场所。到了房间之后连忙倒了一杯开水趁着口腔能够承受的热度倒入了脖子,然后裹了厚重的毛毯躺在了沙发上。根据过去的经验衣羊想只要发一点汗就可以抗过去了。可是,这汗就是出不来而且头痛加剧了,衣羊又换睡到床上去了。不想,浑身肌肉细胞、关节都像灌了醋一样,那个酸啊,差一点去见天上的老爹老娘诉说痛苦了。
看来不吃药摒不过去了。衣羊不得不支撑了摇摇晃晃的身子,拿了只有船长、大副等船舶领导才有的万能钥匙到了船上医务室药房,想看看还有什么治感冒的良药。
负责医务室和药品的大副先前就绘声绘色地告诉衣羊:“本轮接船后药品已经消耗了大部分,一些常用药也已经告罄了。我们已经打报告申领药品了,可药必须靠洋山港才能送船。想不到船舶到宁波卸完货物之后,临时改变了靠泊洋山港计划,到桃花岛外锚地抛锚待命,领药计划落空了。船上变成了在‘沙家浜’养伤的新四军伤病员境遇,缺医少药了。不同的是‘沙家浜’是敌人的封锁,而衣羊的船上是大海交通的隔阻。但是,面临的局面有点相似。”
现在衣羊害怕船员来一点小毛小病、头痛脑热的,他们来拿药船上却没有。
衣羊听大副这么一说也有点着急了。船在外航行和锚泊远离陆地,补给供应不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情况下,万一船员有点毛病的确是一个大问题。这是关系到船员生命和身体安全的大问题了,你看现在自己得了感冒,真的有点后怕了。
20多天过去之后船上蔬菜也缺了,衣羊的脑子开始滴溜溜地转了起来,他通过附近锚泊船舶获得了舟山岛某位船主的电话。打电话谈了一笔购买伙食的生意。这生意出奇的顺利,船主满口答应全面完成买菜、送菜的全套服务。既然有了机会,衣羊连忙叫大副开出了一些常用药、急用药的清单,随后通过手机短信发了过去。唉,船主没有电脑也不会使用电脑发送伊妹儿,菜单、药单和需要船主做的事情全部通过衣羊的手机按手指拇头发过去,再打电话确认船主是否全部收妥。当一切妥当后才放心,毕竟一切都是通过经济手段实现的。
船主很有信誉,他不折不扣地完成了衣羊交给他的的任务,船员吃到了蔬菜,也有了一些常备的头痛脑热的药品救急。当衣羊来到医务室后,却发现这些购买的药品没有放进药房。原来这不是证书规定的药品,所以不能进库,这些药都放在了大副房间里面去了。
为了不打扰大副深夜休息,衣羊从药房抽屉中拿了几粒可以治感冒的非处方药回到自己的舱室。吃了两粒药后,又裹起了被子忍着肌肉和关节的酸痛苦熬漫漫长夜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衣羊突然感到肛门的括约肌失灵了,一股热烘烘的暖流汹涌而出肛门,尿道和直肠的生理功能仿佛本末置换了,带着黄色的水从肛门溜出来了。衣羊感悟到不好,蹭,连忙窜出了床。晚矣!只见内裤上已经惨不忍睹呈现了黄黄的污秽,好在床上点滴未沾。衣羊接着扯了短裤跑进了盥洗室,坐在马桶上开始了一轮腹泻,就像飞机轰炸马桶了。
那种惨象让衣羊回味无穷,一会儿功夫整个身体水分被沥干了。吃了感冒药后,热度是全部被排泄了,可是代价就是腹泻,难道这是医药新发明?我真搞不懂还有通过腹泻的方式完成泻火治感冒的药。没有办法,衣羊的房间内的盥洗室深夜水响,衣羊彻底把身上的污秽洗干净了,再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等天亮。白天,衣羊从大副那里拿了一点黄连素吃了,但还是肚子咕咕叫唤、身后淋漓不尽,奔向马桶地次数明显比平时增加了十几倍!直泻的眼睛凹下去了,眼眶突出来了。最后稍稍懂得一点医疗知识的衣羊不得不拿了船上药房里唯一止泻补液的口服生理盐水来抢救腹泻了。如果再止不住腹泻,衣羊已经做好了最后离船的准备了,当然也做好了“捐躯“的准备了。他准备启动紧急呼救系统要求医疗援助了。还好,在大厨、服务员的配合下,整天三餐为粥进食维持了营养和体力,第三天腹泻终于好了。
船厂保修工人要上船修船了,衣羊抓住机会了赶紧要求公司负责人委托工人带药上船以弥补药品奇缺的现状,以备急用。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保修工人上船了,药却没有带来!公司管理人员又把药忘了送船。衣羊急了,马上拿起电话对着公司负责人一通狮子般的吼叫:
“你知道不,这药对船员来讲何等重要,我们可以不吃饭几天,但是生病了可不能不吃药,何况我们现在海上,交通不便,船员头痛感冒后如何办?拖延了就是生命问题了!”
衣羊还不解气:“我告诉你!前两天要不是老子身体素质好,早就被腹泻击倒了。感冒可能变成‘非典’了。直升飞机都不敢来救我了。赶快叫人送药!后天交通艇接工人下船必须送来!”接着衣羊口气转缓了:“领导,我求你了,千万别忘了救命的药啊!”
终于,在衣羊软硬兼施、叫苦连天地哀求声中药终于来到了船员中间。
不想,药刚到船上,一位船员在大雨重搬运伙食、蔬菜中着凉了,回到舱室不久就躺倒发高烧了,他感冒了。此刻大副拿出了刚刚拿到手的药马上让这位船员吃了。他掖过了感冒。
这位弟兄感冒刚好,那位船员又感冒了,接着老轨也感冒了、政委也发热了,还有其他船员也感觉不太对劲了。不好,变成了流行性感冒了,衣羊和大副急得团团转。二轨急中生智连忙将全船打循环的空调关了,阻止了空气在室内的大循环,防止感冒病菌在全船扩散。幸亏船上的药品才慢慢控制了病情。衣羊和大副决定在空调吸入口放镇江香醋,那两天整个船舶就像镇江恒顺香醋厂,到处弥漫了香醋的味道。整整四天时间船员弟兄才恢复了正常。这一场变故倒是把衣羊吓得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了。衣羊知道这一船弟兄的老婆、爷娘把他们交给他了,他得在完成合同,最后该完整的还给她们啊。公司也把这一船的弟兄叫他保管好的哇,有一个闪失了,他都对不起任何一方,这就是一个船长的责任。
最后要说的是,船上的一位船员在前几天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80多岁的老母走了。他很坚强,把悲痛压在心里,他知道目前没有办法下船,也就没有找衣羊船长。衣羊知道此事是公司人事负责人的一个电话:“船长,某位船员母亲三小时前去世了。目前没有交通艇下船,另外告诉此船员公司工作很忙无法派人参加追悼会了,请你做好他的思想工作。”
当衣羊听到信息后马上感到问题严重,怕他悲伤过度,连忙和政委一起来到他的房间。只见他红着眼睛在看报,看见衣羊进来知道为他母亲之事:“船长,我会挺过去的。没事!不会影响工作的。”衣羊握住船员的手只说了一句话:“谢谢!”
政委接着说:“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尽管说,有什么悲痛你尽管哭。”
船员说:“我只有做好工作才对得起母亲,我做好工作了才会让兄弟姐妹们放心。我已经历很多亲人的逝去但都没有在身边,这就是我们船员的职业原因。放心吧船长、政委。”
衣羊看着这位坚强的船员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衣羊同样有过亲人逝去不在身边的经历,他有同样地感受,他和这位船员都明白道理:“做海员很多时间不能为父母尽孝,但为了祖国的航海事业尽忠了。”衣羊走出了舱室,天空阴层层的,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
突然,衣羊一个箭步跑到了驾驶台,看着前面的东海,看着绵延不断的舟山群岛,他对着普陀山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船员的母亲一路走好。衣羊走到了汽笛按钮旁,对着正在值班的二副说:“某船员的母亲走了,为了表示对他母亲的哀悼,我将以海员的习惯礼仪为他的亲人致哀,我将拉响汽笛一分钟,请在驾驶台的人员为他母亲默哀。
衣羊按下了汽笛按钮,在舟山群岛上空响起了一分钟长的汽笛声:
“呜……,呜……。
桃花岛、虾峙门和朱家尖岛青山绿树在汽笛的哀鸣声中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