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夏季,我们走的是北太平洋大圆航线去往美西的。所谓的大圆航线是这样定义的:“以地心为圆点,以地表为半径,在地球表面连接两点的圆弧的距离为最短。”如果我们设计的航线就是这个圆弧的话,我们比直线航线更近地驶往美西的港口。如果纯大圆航线的话,可以少走500海里的路程!也就是近一天24小时的路程。一般在天气正常的情况下船长都会选择这条航线,在高纬度天气变化很大,常常都会遭遇大风大浪,船员待在船上就像小时候睡在摇篮里,但是没有摇篮的舒适,而常常让人感到恐惧和晕船,日子比旧社会过年还难熬。所以船长们都是走限定纬度的直线和大圆混合的航线,以避开恶劣天气。
船在汹涌的太平洋上北纬48度高纬度上航行,已经过了180度日期变更线了,因为东半球到西半球的原因,我把日历重新翻到了昨日,白令海擦边而过。
这里的夏天都是浓雾,200米之外看不见什么了。据我经常航行太平洋的经验,几乎在整个浩瀚大洋航行过程中要碰到一艘对驶的船舶是很幸运的。如果真的碰上,任何国籍的船舶,我们都将拿起无线电话互相招呼,祝对方平安抵达大洋彼岸。
但是,雷达的天线一直在驾驶台顶上旋转,以期借助雷达电波穿透浓雾的能力发现前方目标,避免偶尔出现的其他船舶,以避免万一的互相碰撞。但是雷达无法发现水面下的任何物体。
我们已经离开白令海海域正在向东南方向航行了,还有两天就要抵达美国的西岸港口洛杉矶了。由于这个海域对环境的保护,对鱼类的保护。在雾天中我们还能见到百米之外的海豚追随着我轮,在大洋中上窜下跳,几条健壮的海豚在和劈波斩浪的船首鼻前嬉戏,和我们一起航行。还有正在觅食的海狮一躬一拱的身影在船舷边滑过,发出粗壮的呼吸声。海鸟此时也不甘寂寞,随着这些海生物活动,寻觅正在被它们搅泛而起的小鱼小虾,整个洋面透析了一个和谐的动物世界。
天色渐渐在大雾中黯淡下来,在雾的折射下我们还能见到船舷边的海面,大概也就是100来米吧。突然,前方我通过望远镜发现海面的异常,只见前面无风却泛起了一片白浪,还有此起彼伏的白色的水柱!在驾驶台的三副和舵工也看见了:“船长,是一群鲸鱼!”
我双手托着望远镜一条、二条、三条地数了起来,哈哈!一共6对鲸鱼!那些刚才还很活跃的海豚和海狮们也瞬时不见了,海面变成了鲸鱼的世界!
当我们的大船驶近它们时,都不约而同地把头沉入了海水下面,只露出庞大灰蒙蒙的脊背,样子就像陆地上的大象皮。后面的尾巴翘起来了,宽大的尾鳍如同波音客机的尾翼。“啪”一下打在水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它们庞大的身躯看似很笨拙,却十分灵活地躲避了我轮巨大船体压向它们,这是经常在海上航行的海员们也难得见到的情景。
一会儿这个场面就消失,但在驾驶台的船员们还在议论见到鲸鱼的奇景。
那天晚上,二副值班的时间段里船舶突然有点几乎觉察不到的震动,过了个把小时定位时发现船速比平时正常的速度慢了1节,二副也没有引起重视,猜想大概是船舶逆洋流而行的缘故。到了大副班还是船速上不去,大副感到奇怪了。当天开始蒙蒙亮时大副就派一名舵工和水手长去巡视全船一周,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水手长和舵工走遍全船也没有发现什么。
四周还是弥漫了大雾,水手长伏在舷墙上看着船舷和海水摩擦掀起的浪花有点陶醉,船舶一切正常,让他已经忘了大副的交代。有意思的是当他把头伸出船舷看浪花时,发现船首鼻上挂上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巨大的鲸鱼!“我们撞上了鲸鱼了!大副。”水手长通过无线对讲机呼叫大副,大副连忙通知我。我连忙奔向驾驶台,并命令大副减速。船渐渐慢下来了,我叫大副到船头去观看。不一会儿大副报告:“船长,我们的确撞到了一条鲸鱼!已经把整个船首鼻都遮住了。”我也跑到船头见到了巨大的鲸鱼挂在船头,被撞的部位受了很大伤,鲸鱼已经死了。我被这个奇景也迷糊了:“鲸鱼很灵活,怎么会和船舶相撞呢?”我连忙到驾驶台采取了进车和倒车方法甩掉鲸鱼,可是怎么操作都不行。想必鲸鱼撞轮船也有点“鸡蛋碰石头”的结果,我轮一点破损也没有,我只能重新启动带着鲸鱼驶向美国。过了半天后,这条鲸鱼在海浪的作用下和我轮分离了。
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这条鲸鱼会撞到我轮船首鼻的,我现在只能把这个场景描述下来,让动物学家们见到后分析一下,据说过去远洋船也偶有撞到大洋里面的大鱼的情况。可能这条鲸鱼感冒了或者生病了,才被我轮撞上了。当然请鲸鱼原谅,我不是故意撞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