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海员年专题】——为了一船人的*命!
我们同过船,十几年没有见面,今天不期而遇,轮机长告诉我曾经遭遇一次海难。
那是在上世纪的90年代中期,他奉命到一艘中国私营船老板的破船上工作,这是公司外派部最难派员的船舶。航运公司外派部管理者为了赚船员的血汗钱态度都是非常强硬,常常以不服从命令为由,死逼船员上船况不好的破船,而这些破船都是外国海员不愿干的,淘汰到中国来的。为了把轮机长骗上了这艘船,用最好的词语、最好的担保说服他,还夹带了某些威胁利诱的手段。无奈之下,轮机长只好带着不愿意的心情上船工作。
这艘仅5000吨级的小杂货船。他上船之后看着机舱的状态傻了:在他的眼里船舱如同上海市区下只角的陋室危房,机舱满目油腻、上下的楼梯都是粘乎乎的油渍。很容易在高温下自燃起来。内部像破旧的工厂,狭窄的走道到处蹭油。主机的很多地方都悬挂了存积漏油的油漆桶,这是完全是艘不适航的低标准船!他担心这艘船的主机开不起来。
好不容易在北方某港装载了一船不值钱的货物,老板指令去往日本的横滨卸货,完后再到日本内海受载卷钢,返回国内南方港口。船摇摇摆摆地启航了,轮机长以十分专业的灵敏度听出主机发出的声音如同老弱病残者的气喘。当时还没有港口国严格的检查(PSC),低标准、不适航的破船还横行海上,老板为了赚钱不顾船况和船员兄弟的生命,还是在软硬兼施下让船员开出了港湾。船跌跌冲冲开出了渤海湾,以每小时10海里的速度向日本横滨开去。对于一艘20多年的老破船来讲能够出港航行已经不错。
他想在航行途中准备把机舱的技术情况改善一下,把机舱弄得干净一些。当船舶刚刚进入日本鹿儿岛附近的大隅海峡后,当班二管轮打电话告诉轮机长:“主机油门拉到了最高了,可是主机的转速还在下降。”轮机长闻讯连忙下机舱查看,以为主机调速器可能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可是刚一动调速器,主机哐铛一下熄火了,再也启动不起来。
请示船长后轮机长马上拆开一只气缸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气缸活塞的气环和油环全部断裂了。急叫轮机员那备件更换,轮机员一摊手:“我们船上没有备件!”
这下把轮机长闷住了。连忙叫船长与公司通话船将无法航行了,请求派远洋拖轮救助。
船长说:“你上来看看!”一个岛礁正在下风处,船舶以每小时2海里的速度向岛礁飘去。
联系公司后,老板说:“派拖轮我们公司没钱,会倒闭的,你们就做好弃船准备吧!”
船长叫全体船员做好弃船准备,随时待命放艇逃命。想不到一个晚上漂流12小时后,在离开岛礁2海里时由于潮流的作用,竟然船绕开了岛礁而侥幸避免触礁厄运。
船长、轮机长在关键的时候都坚持在第一线,全体船员也都穿了救生衣在房间内一夜未眠,当船绕过岛礁后轮机长问船长漂到下个岛礁需要多少时间?未来气象如何?
船长回答:“大概需要24小时,可能有三天时间好天气。”
此刻,轮机长面对一船人的*命,看着船员眼睛内求生的欲望,他毅然冒着危险,抱着与其等死,还不如自己拯救自己。他带着机舱人员下机舱抢修主机。他们全体出动到处寻找备件,将过去已经废弃了备件气环和油环统统找了出来,经过整修、清洁之后勉强换了上去。
主机终于启动了,轮机长告诉船长,船可以维持开到安全的浅水区域抛锚,再把主机其他部位修复,但不能坚持很久,我们修好之后也最多在天气还没有变坏的情况下赶回最近的长江口避难修船。船长把情况向船公司老板汇报了。
老板听说船动了,连忙催促船长继续驶往日本横滨。船长告诉老板船不能开往日本了,如果开过去的话,我们全体船员将要求在日本离船。
考虑到动了众怒,公司老板在经过肉痛般的斟酌之后发电:“同意驶回上海!”
经过一天一夜连续抢修下,主机在极度不正常状态下向长江口驶去,随时都有停车的状况出现,如果没有在未来2天中赶回长江口,船舶将在大风浪中毁灭。
本来正常情况下大隅海峡到长江口只要航行24小时就可以到了,他们的船却航行了两天两夜!中间还经历了数次停车,险象环生,但船公司老板坚持原则:“自己开回来,无经济实力派拖轮施救,如果存在沉没危险,船员可以呼救、弃船,让路过的船舶救援。
在船长、轮机长的殚精竭虑维持艰苦航行下终于来到了上海某码头。他们为自己逃离海难而激动万分,船员们为重返祖国感谢船长、轮机长。
船老板愤怒了,他们把航运外派部的管理者痛骂一顿,说派出来的船员都是垃圾!
外派部为了不得罪赚钱的菩萨,把老板的迁怒统统转嫁到了船员身上,把全体船员都炒了鱿鱼。从此,改变了船长、轮机长以后的海员轨迹,他们的谋生变得更加困苦了。
那艘船舶被船检机构判为不适航船舶。船老板不得不把船作为废钢卖了。
当我听了轮机长描述的惊险故事后,我也给他讲了我被外派时遭遇的海难事故。
我们有点同病相怜,我们曾经都从死亡的边缘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