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一位船员的新年随笔,令人感怀的动情描述写尽船员和家属们的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希望小屋的姐妹们喜欢。
我们海员,就是这样一群男人:朴实,令人回味;简单,不乏品质;平凡,又彰显伟大。有海员家属领悟我们海员的意义,且透彻而入骨:“对于世界,你只是个生命;对于家庭,你是整个世界!”太精到了!我也随笔感慨:“对于国家,你是窗口形象的代表;对于家庭,你是物质和精神的全部!”我们海员以及家庭有着独自的悲与喜、苦与乐去体会我们的生活意义。
海员们的苦与乐
改革开放以前,做海员有着绝对的优势,曾经成为许多青年人梦寐以求、可望而不可及的职业,虽然船舶比较落后,但工作节奏相对较慢,海上也比较安宁,不仅可以领略到异国风情,工资待遇也比陆地上好得多,而且还可以从国外带回国内紧俏的商品,不知让多少家庭羡慕至极、垂涎三尺。随着我国经济的不断发展,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国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现如今,与发达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小,甚至已经将许多发展中国家抛在了身后。国内市场与世界接轨,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且许多行业的个人收入与海员相差无几,甚至在海员之上,曾经的绝对优势渐渐消退,但外部环境却日趋恶化,台风、海盗、地区动荡等不安全因素日益严重,海员们经常被置于提心吊胆的漩涡之中经受着意志的考验,加上时差的困扰,这种苦楚是陆地上工作的人们所无法体验到的,仅通过简单的了解,就让许多意志薄弱者望而却步。
所以说,海员是商贸战线上的勇士,是铮铮铁骨的男子汉,他们背负着国家贸易往来及家庭和睦幸福的双重重任,在国内外诸多港口间做着匆匆过客。长时间的漂泊,身体难以接触地气,让他们深感腿脚乏力;闷热的工作环境,经常让发梢渗水衣服透湿;储藏过久的蔬菜,失掉了身体必需的微量元素;无规律的靠泊时间及时差的变更,扰乱了固有的生物钟,而出现焦躁与困顿……诸多不利因素的合成,让许多海员过早的脱发谢顶、身患关节炎等职业性疾病。但他们无论经历多大的痛苦,都将其深深地埋入心底。对家庭,他们只知报喜从不报忧;对于工作,他们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地付出,长期在封闭的小环境中炼就了自强不息、以苦为乐的坦然心境。
他们没有豪言壮语,有的是坚忍不拔的老黄牛精神。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行动的巨人,语言的矮子”。他们不善于表达柔情蜜意,却不乏坦荡的胸怀,一躯坚强的外壳内,包裹着一副火热的衷肠;一颗强烈的责任心,他们将快乐建立在奉献之上。对国家而言,庞大的进出口贸易额里流淌着他们辛勤的汗水,无愧于经济发展的大力推手。对家庭来讲,他们就是炽烈燃烧的蜡烛,工资卡交由妻子掌管,船上发放的补助金、过节费等,他们也很少舍得自己花销,要么在妻子探船时自觉地贡献出来,要么下地时寄回家中,手头预留的那点零用钱,即使买瓶维生素都认为是一种浪费,总在思量着省下来借国外港口下地的机会,到商场中搜寻着给妻子或孩子买点他们喜欢的物品。钱花光了,却欣喜满怀地回到房间,傻傻地看着爱物,想象着家里人收到后的喜悦情景。
他们有着丰富的情感。从一天的忙碌中解脱出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他们最思念亲人的时刻。他们静坐在电脑旁,定格于照片上的全家福痴痴地发呆,时常为妻子积劳成疾而愧疚难当,为无法关照孩子的健康成长而黯然神伤,甚至为因老人去世时无法赶回去送终而潸然泪下。他们总感觉自己无论作为丈夫、爸爸、还是儿子,愧欠亲人们的太多太多,爱与痛,如两股洪流时常在心头交集窜涌。情悠悠,路漫漫,神凝天边故乡的云,耳畔犹如回荡着亲人们的呼唤:“回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
哎,难也!海员们又何尝不想早日回家团圆!一家人其乐融融、笑语满堂更是他们的期盼!在他们的心里:家,永远是最温馨的港湾;家人,永远是割舍不下的牵绊。但责任重于泰山,事业任重道远,只要能多坚持一个航次就决不言休!苦累,在妻子一张温情的笑脸面前不击自溃;烦闷,听到妻子一句宽慰的问候便会荡然无存。
他们的情感细腻纯真。为了迎接妻子的到来,他们早早地做着准备,床单被罩洗涤干净,室内卫生擦拭明净,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妻子爱吃的小零食早已购置,将衣食住行整理妥当,考虑再三之后,还唯恐出现纰漏;他们珍惜着妻子探船每一分每一秒的停留,把每一次短暂的欢聚,看作夫妻攀登恩爱阶梯的前奏;妻子的探望,让他们激情高涨,从听到妻子动身出发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心便飞向妻子身旁保驾护航。船一靠泊,他们就魂不守舍,穿梭着一次次到船边眺望,急急地站到地上等待迎候,担心妻子恐高两腿打颤,虽然恨不得把妻子背上船,妻子想听到一句“老婆,你辛苦了!”的抚慰话语,却比登舷梯还难,但他们的眼神及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份炽热的爱怜!爱的深沉持久,爱在心底涌动,经久不息,绵绵流长。
海嫂们的悲与喜
谁不希望自己的老公陪伴在身旁?可自从选择了海员为终生的伴侣,这一基本诉求变成了一种奢望。不仅仅是妻子的称谓发生了改变,而且,“海嫂”被偷偷地在里面注入了更多的内涵,内涵里包裹着五味杂陈,其中的酸甜苦辣品尽尝遍,喜怒哀乐交织成麻团难以明言。从开始的埋怨、到后来的理解、再到现在的习惯,自己也在这一过程中由娇气变得自立、进而趋于强干,个个走过了一段不平凡的心路历程。每一位海嫂,都是演绎可歌可泣动人故事的女主角,哭过、笑过、愁过、闹过,却从来没有想到分手过;流过心酸的泪、惊喜的泪、思念的泪、悲切的泪,唯独没有流过后悔的泪;不相同的泪流,在静心时总能从中品出丝丝甜甜的幸福味道,此后,让思念更加缠绵,让爱恋更加绚烂。
曾经,海员的一句“陪你一起去看海”,让情窦初开的少女浮想翩翩。春心伴随花开放,莺歌燕舞喜洋洋;鸳鸯戏水秀蜜意,浪漫怎比海员郎!少女心醉神迷了,感觉比喝了蜜糖还要甜,心仪又心通,相见方恨晚。有一位海嫂在《海嫂群缘》中动情地说:“他就是我要等的人,我等到26岁,终于等到了……”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再苦再难我也感觉值得!”
海员兑现了承诺,两人矗立船头,双手托起激情四射的太阳,憧憬着二人世界多姿多彩的美好未来。此时,让已是海嫂的她心扉大开、豁然开朗,感觉有海鸥追帆逐浪的大海多么富有诗情画意!有白云映衬烘托的蓝天是如此的惬意盎然!唯独让她百思不解的是:为什么有老公呵护陪伴的时光偏偏在用秒算?
汽笛一声长长的嘶鸣,撕扯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线,望着船舶缓缓离岸,挥手一去,心头空空留,船舶渐行渐远,海嫂眼睛一酸,心热就化作泪滴滑落下来……
日子在思念中度过,感觉时光捉弄人似地在改变着方法计算,相见时按秒,而守望时却不定期地按天、按月、甚至按年,变着法子让人苦恋。曾经托鸿雁传书,只是会出现老公回家了,鸿雁却不知还窝在什么地方下蛋,但那样的日子依然让经历过的海嫂们深深的怀念,一想起心里就柔软泛甜;现在用信息传情,方便快捷报平安,长时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一个越洋电话依然会让情绪起波澜,喜极而泣叙缠绵。
思念是一种别样的痛,不思量,自难忘,如上瘾的药勾着你的魂魄前行、再前行,义无反顾,欲罢不能,海嫂们的情感更加丰盈、执着、鲜明。《海嫂群缘》中跳出的一个画面上,电脑内滚动着海嫂们的对话,其中的一句令人动容:“看老公,累死也值得!”铿锵有力地表达了海嫂们共同的心声。
也正因为海嫂们爱的如此坚定,才产生出惊人的毅力一切困难都能克服。老公航海的日子里,老人需要侍奉,家务需要打理,孩子需要照应,有的还要上班、务农,天天像上满弦的闹钟,不知疲倦地运转不停。这还是正常情形,意想不到的事情时有发生,事事求人是不可能,必须由自己来硬撑:孩子突患疾病,哪怕是深更半夜也要往医院送;电器坏了,需要找人修理或自己摆弄;孩子入托、升学,个人工作变动等也必须有自己操作决定。本已累得精疲力竭,人情世故方面也等待变通:婆媳矛盾需要主动化解,哪怕委屈也要面带笑容;亲朋好友时不时还要互动,婚葬礼数少了也不行……
白天忙得脚下生风,夜晚抱枕孤卧空床;腰酸背痛浑身散架,咬紧牙关工作照常。虽然时时提醒自己要学会坚强,难免被不尽人意的事情搅得苦闷感伤,无处发泄时便对老公怨恨难当:“如果有你在身旁,我至于这样大小事务都来扛?!头痛脑热不舒服,无人递药动水壶,最需要你的关爱和呵护,却不知你航行在哪片海域……”越怨心中越酸楚,哪位海嫂没有偷偷地哭?但哭也仅仅是为了释放淤积在心头的压抑情绪,知道怨恨老公属自己一时犯糊涂。
心境澄明又自开导,对比反观老公的好:“老公千辛万苦风浪中穿行是为了谁?社会上多少男人酗酒赌博耍花心,打妻骂子不务正业天天混,多少姐妹诉苦道恼泪纷纷,像老公这样的男人算精品,吃苦耐劳不气馁,志向远大有智慧,性情温良懂体恤,明是回家来休养,实则是转移阵地弹上膛,大小家务抢着干,洗好衣服忙做饭,放下扫把又拿起锨……”
越思越想心越软,鼻子一酸又把老公念:“老公啊……,你可在外要长点眼,时时处处讲安全,家中事务不用你牵挂,只求你顺顺利利又平安,天寒记着添衣服,天热工作歇着干,我的话儿你要记住了:你就是我的生命、我的天!虽然中秋月圆人不圆,月亮也有星星伴,看人家花前月下叙恩爱,我独自站立形只又影单,但我不再把你怨,你的爱已深入骨髓心也满,恩爱不是一天或一年,更无需做给别人看,茫茫人海你我最有缘,千年才修得共枕眠,百年好合我都嫌太短,今生今世爱不够,延续下世再把情债还,恨不得身上留印痕,下辈子记着早登门,别再让我苦苦等待乱搜寻。叫一声亲爱的老公,你答应要爱我到白头,我期待暮年一起挽臂漫步夕阳红……”
海嫂们就是这样一群内修于心、外炼于形、出类拔萃的贤内助、女强人。她们红颜不让须眉,支持老公闯天下,繁杂家务全包揽,老公的军功章里有她们的一半,维护家庭保稳定,她们独拔首筹。她们无愧于海员们心中的地位,激励着海员们乘风破浪奔前程,换来硕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