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打针的回忆
当我还是个瘦弱胆怯的孩子,经常要压抑着难言的恐惧,穿过医院幽暗狭长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盘尼西林的气息,我想象着自己就快要死了,变成一只灰色的小鸟,扑打着透明的翅膀,飞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
我是那么的自卑,不敢面对任何人的眼睛,我习惯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笑,是浅浅的,哭,是低低的。
那是一个阴郁的午后,我发着低烧,昏昏沉沉地被带到了医院,糊里糊涂地住进了一间病房。
医生大约是姓林,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现在想起来,他当时还是一个大男孩,但是神情总是很严厉,声音也总是冷冷的。
当天晚上,护士来打针,林医生就站在一旁,微微地蹙着眉头。护士把针头插进小小的玻璃瓶里,吸药水的时候,发出嘶嘶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颤。妈妈把我按在枕头上,解开裤子,露出一边屁股。紧张、羞愧和委屈的情绪在迅速地积聚,疼痛又来得十分剧烈,护士拔针的时候,我已经把床单哭湿了一大片。我自始至终地沉默着,尽管胸口几乎有一种就要窒息的感觉。
林医生每天要来病房两次,来的时候,先问一问,看一看,然后看着护士给我打针。他的眉常常是蹙着的,但是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总是严厉的眼光。他的中指上有一枚银色的指环,这让我感到又惊奇又畏惧,总是想着,他也许是个巫师。
那天,护士来打针,但是林医生没有来,走廊里有他的声音,在和一个人聊天,一个女人,他似乎很开心……锋利的针头扎进来,然后是一阵难忍的疼痛,这时候,他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是啊,天气真不错!”我哭了,一边哭一边挣扎起来,护士惊叫了一声开始大声呵斥我,几只大人的手死死地按住我,我放声大哭,同时拼命挣扎。
林医生几乎是跑进来的,我已经哭得声嘶力竭,针头几乎在里面断掉,好不容易才拔出来。他到了床边,一手按住我的背,一手高高地扬起来:“你再不听话?”我委屈极了,还在使劲地挣扎,他的巴掌“啪”地一声很响亮地落在我的屁股上。我吓呆了,怔怔地再哭不出来,半天眼泪才止不住地掉下来。
他看了一眼刚拔下来的针筒,里面的药水还有大半,护士说,刚才根本推不进去。他重新抽出一支注射器,吸满药水,“你下来,”他对我说,“站在这里不许动!”
我站在床边,脸上挂着眼泪。他蹲下来,亲手给我打了一针。他的手很重,推药的速度也很快,自然很疼,但是,我真的不敢哭,也不敢动。除了消毒粉的气味,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像是茉莉花茶的味道。
我要这鸟的啁啾,我要这灿白的一树花,我要这风柔软地在胸口,我要这雨织成透明的纱。
出院的那天,外面有很大的风。
林医生叮嘱妈妈很多事情,我在一旁沉默着。
他的指环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就要走了,他突然朝向我,微笑着说:“不会记仇吧?”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傻笑了一下。眼泪渐渐地涌上来了。
那以后的日子,我还是很怕那种肌肉针,护士在擦酒精的时候,我往往已经紧张得想要哭出来,但是,我再也没有哭过。而且,我习惯了站着挨那一针。[文/www.dazhen.info]
我是那么的自卑,不敢面对任何人的眼睛,我习惯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笑,是浅浅的,哭,是低低的。
那是一个阴郁的午后,我发着低烧,昏昏沉沉地被带到了医院,糊里糊涂地住进了一间病房。
医生大约是姓林,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现在想起来,他当时还是一个大男孩,但是神情总是很严厉,声音也总是冷冷的。
当天晚上,护士来打针,林医生就站在一旁,微微地蹙着眉头。护士把针头插进小小的玻璃瓶里,吸药水的时候,发出嘶嘶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颤。妈妈把我按在枕头上,解开裤子,露出一边屁股。紧张、羞愧和委屈的情绪在迅速地积聚,疼痛又来得十分剧烈,护士拔针的时候,我已经把床单哭湿了一大片。我自始至终地沉默着,尽管胸口几乎有一种就要窒息的感觉。
林医生每天要来病房两次,来的时候,先问一问,看一看,然后看着护士给我打针。他的眉常常是蹙着的,但是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总是严厉的眼光。他的中指上有一枚银色的指环,这让我感到又惊奇又畏惧,总是想着,他也许是个巫师。
那天,护士来打针,但是林医生没有来,走廊里有他的声音,在和一个人聊天,一个女人,他似乎很开心……锋利的针头扎进来,然后是一阵难忍的疼痛,这时候,他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是啊,天气真不错!”我哭了,一边哭一边挣扎起来,护士惊叫了一声开始大声呵斥我,几只大人的手死死地按住我,我放声大哭,同时拼命挣扎。
林医生几乎是跑进来的,我已经哭得声嘶力竭,针头几乎在里面断掉,好不容易才拔出来。他到了床边,一手按住我的背,一手高高地扬起来:“你再不听话?”我委屈极了,还在使劲地挣扎,他的巴掌“啪”地一声很响亮地落在我的屁股上。我吓呆了,怔怔地再哭不出来,半天眼泪才止不住地掉下来。
他看了一眼刚拔下来的针筒,里面的药水还有大半,护士说,刚才根本推不进去。他重新抽出一支注射器,吸满药水,“你下来,”他对我说,“站在这里不许动!”
我站在床边,脸上挂着眼泪。他蹲下来,亲手给我打了一针。他的手很重,推药的速度也很快,自然很疼,但是,我真的不敢哭,也不敢动。除了消毒粉的气味,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像是茉莉花茶的味道。
我要这鸟的啁啾,我要这灿白的一树花,我要这风柔软地在胸口,我要这雨织成透明的纱。
出院的那天,外面有很大的风。
林医生叮嘱妈妈很多事情,我在一旁沉默着。
他的指环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就要走了,他突然朝向我,微笑着说:“不会记仇吧?”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傻笑了一下。眼泪渐渐地涌上来了。
那以后的日子,我还是很怕那种肌肉针,护士在擦酒精的时候,我往往已经紧张得想要哭出来,但是,我再也没有哭过。而且,我习惯了站着挨那一针。[文/www.dazhen.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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