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我背起书包进了学堂,交6元7角的学费,老师给我两本书,说一本是语文一本是数学。老爸要我认真读书,以后就可以当国家干部,过好日子。 1983年:同桌拿我开涮。 我的同桌真聪明,他说不用钱就能变一根铅笔给我,我当然乐了,放学后他带我走到小摊前,从摊上拿起一根铅笔给我叫我赶快走,我像得了百万英镑似的掉头就溜,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叫停下,不好!是小摊的主人叫我,我傻傻地转过身,她冲到我跟前一手抢过铅笔一手就给我一巴掌,我被吓得哭不出来。原来是同桌跟小摊的主人说我偷铅笔,他真聪明,拿我逗乐,结果让我记住了他一辈子,因为除了父母外,我脸上享受的巴掌就是他带来的赏赐。 这一年,班主任老师教导我们开展“五讲四美三热爱”运动,可是“五讲四美三热爱”是什么玩意儿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 1984年:打了一次架,哭鼻子。 我前桌的同学把我同桌的书碰掉了,还振振有词说是自己掉的,硬是不捡起来。哼,欺负人家是女生,我当然看不过了,立马就拔刀相助,我对前桌说你要不把书捡起来我就打你。前桌说你打呀。我一拳就打过去,他左手把我拦开,右手往我的脸上就是一拳,把我疼得“哇”地就哭出来,前桌趾高气扬跑到操场去了,我捂着脸哭,不过同桌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就不哭了,她说:别哭,放学我买一颗糖果给你吃,咱们一人一颗,我不骗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分钱给我看,我真高兴,就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了。 这一年,我光荣地加入少先队,老师说红领巾是革命烈士用鲜血染成的,要好好珍惜,我把红领巾戴在胸前,连睡觉都不舍得摘下。这一年,女排得了三连冠,不过没我加入少先队这件事重要。 1985年:老爸押我去上学。 有一次我没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惨了,老师罚我把抄唐诗,是孟浩然的《春晓》,抄一百遍,我贪玩,结果又没按时完成,不敢去上学,老爸拿着一根竹棒押在我屁股后面,我一边哭一边不情愿地往学校走,真的很惨。 这一年,老师教我们唱刘文正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很好听,到现在我还会唱。这一年,也是抗日战争40周年,老师要我们永远记住“打倒日本鬼子”的口号。 1986年:知道了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 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复员军人,他常利用课余时间给我们讲故事,记忆最深的是岳飞的精忠报国,那时我们都听得很入迷,很羡慕数学老师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他还教我们唱《梦驼铃》,他说他当兵时常唱。当时我只觉得好听,现在自己也孤身在外,回想起来,歌不只是好听,还是乡愁的排泄口。 这一年,女排又捧回五连冠,可是我的红领巾却破了,只好又买了一条。 1987年:我们家有电视了。 不过不是我们家买的,而是我台湾的四叔公买的,是一台17寸的遥控松下彩色电视机,那可不得了,进口货,而且只要拿着一个小塑料壳按来按去就可以自动换台,轰动了整个镇上,那时能有一台12寸国产黑白电视就很了不起,而我们竟然有了彩色电视机,还是遥控的,所以每天晚上我们家院子就成为露天电影院,满满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目光对着跳动的屏幕,虽然只能看两个频道,而且雪花很多。 这一年,我小学毕业,考了全班第三名,而祖国的大兴安岭却发生了大火灾,我恨不得也加入灭火,可是老师告诉我这不是小孩子干的事。 1988年: 被人欺生的滋味真不好受。 初中我是在表哥的学校上的,隔着一个县。只身一人异乡求学,我经常受本地人的欺负,我的饭盒常被人把水倒掉,所以我常吃着半生不熟的干米饭,而且我的行李箱经常被他们把锁撬掉,里面的米和一些吃的东西常常不见踪影,我不敢反抗只是忍着,最后忍不住了就回家哭,我不敢说是受欺负,只说不习惯。 这一年,我学习很好,可是很孤独。这一年,中国成立了最大的经济特区海南省,中国还很穷,却很有发展前途。 1989年:得了四块钱奖励。 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好,所以一般到县里参加竞赛都有我的份,这一年最露脸的是参加县教育局举办的语文数学英语团体竞赛,我们学校得了团体第四名,主要的功臣是我,我数学全县一等奖,语文二等奖,只是这次只计团体分,所以我没有得到更多的奖励,和参加竞赛的其它三个人一样得了教育局的一本奖状,还有学校奖给我们的一人四块钱,四块钱对我来说也是大数目,那是我两个星期的零花钱。 这一年,我骄傲地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委书记说这是无尚的光荣。这一年,戈尔巴乔夫到中国访问,校长给我们开会说社会主义一定会战败资本主义。 1990年:在渴望中走进九十年代 《渴望》的播放让我学会了唱主题歌《渴望》和插曲《好人一生平安》,我喜欢这样的歌。这一年也放了一部让万人同泣的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只是我看了没有流泪,我心真硬,我同样学会了主题歌《世上只有妈妈好》。这一年我还学会了两首歌,一首是《铁窗泪》,另一首是谭咏麟的《水中花》,“我看见水中的花朵,想要留住一抹红。”这句歌词让14岁的我浮想联翩。 这一年北京举办了第11届亚运会,我知道中国队得了183块金牌。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为亚运会捐了两毛钱。 1991年:身体开始疯狂发育。 这一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市重点高中,同时也开始身体的疯狂增高,开学时我一米五八,一年以后,我一米七二,不得了,我从第一张桌子坐到最后一张桌子,后来又长了十公分,一米八二。 这一年,伟大的共产党成立70周年,可是,社会主义的老大哥苏联却解体了,他们把社会主义道路走到了尽头,而中国人却越走越宽敞。 1992年:越长越坏的青春。 伴随身体的发育,我的思想也开始发生变质,读书无用论这时正深入人心,我义无反顾地接受这股思潮,学习成绩开始一落千丈,从年段前50名直落到200名开外,考大学已经没有希望。我整天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哥们出入录像室看香港枪杀片搞笑片,还看黄色片,很刺激。并且开始学会向家里骗钱,反正总有以学习为目的的借口让家里心甘情愿地把钱给我。 这一年邓小平同志发表了南巡讲话,春天的故事开始一步步从童话变为现实,可是我的大学梦却一步步从可能变为不大可能。 1993年:在校报上发表一篇习作。 我有一回上课时闲着没事干,就用歌名拼凑了一篇《明明白白我的心》的文章,那时候杂志很流行这个,我自以为得意,就向其他同学传阅,果然被学生会主席看中了,当即决定把它拿到校报发表,几天以后新一期油印的刊物上印着我的文章和我的大名,搞得很多人直吹捧我。 这一年,北京被悉尼和曼彻斯特联手做掉未能获得2000年奥运会举办权,政治老师专门就此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爱国主义思想教育,说资本主义从来就没停止过颠覆社会主义政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一定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1994年:原来大学也是可以混上的。 我考上大学,班主任跟我开玩笑说我命真好,我也觉得老天对我钟爱有加,不过是以金钱为代价的,这时是中国市场经济开始高速发展的时期,高校教育体制也开始从公费走向收费,福州大学是全省第一所试点招收收费生的学校,这一年它的报考人数急剧下降,最后只好降分录取,我很幸运地以低于录取分数7分的成绩成为大学生。 这一年,中国人论证了半个世纪的三峡工程开工了,我十一年的读书生涯也以上大学的方式得到回报了。 1995年:大学的生活很无奈。 成为天之骄子让我很兴奋,但大学生活让我很失望,没有一点让人上进的新鲜空气,所以我比高中更加放纵,整天逃课逛街睡大觉对女孩子起哄。然后是每学期补考重修交钱写检查。 这一年,歌手老狼到我们学校演出,后来竟然耍大腕脾气罢演,引得我们的校报对他进行了一番猛烈攻击。 1996年:2500字的检讨。 这是我们辅导员的发明,他治不了我们几个二流子,就拼命想法子整我们,只要犯错让他逮住,什么都不用说,2500字的检讨交来先,其它的处罚再说,这一招够绝,不过也难不倒我,我的文笔足以对付这样的差事,我第一份检讨是替别人写的,我从思想教育课本摘抄下教育我们成为又红又专的语句,略加排列修饰,洋洋洒洒就是一篇很感动人的思想忏悔书,这一篇检讨书我换回一包牡丹香烟,市场经济吗,有劳必有得,这篇检讨书后来成为我们班写检讨的范本,照着抄就是了,有一次我们班一个同学照抄竟然把后面的检讨人姓名也抄进去,结果被辅导员发现他才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依样画葫芦,他还是治不了我们。 这一年,中国队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得了16块金牌,这16块金牌怎么得来的我都第一时间见证了,因为正值暑假,我不用逃课,所以看得很舒服。 1997年: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就是带着这样的信念我结束了大学三年的生活,香港回归的第三天,也就是1997年7月4日,我毕业了,我雄心万壮要开始在另一个战场上开辟新的篇章。 这一年,被恶贯满盈的大英帝国霸占了100年的香港回来了,而年年交重修费的我也终于自由了。 这一年,邓小平同志过世了,他没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香港回归,这是全国人民共同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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