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母亲走在春风里》 (散文)
二月春风似剪刀
乍暖还寒多衣袍
一灯幽幽西方漂
万里迢迢娘走好
2019年新春佳节之前夕,按岛上民间习俗,是晚饭吃”腊八粥”的民俗节日 。我们兄妹四人分别从杨浦区和宝山区赶回老家与母亲一起过节。
席上,我们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地在两张大圆桌上一起喝“腊八粥”,稀里哗啦、声响动听;聊谈家常、谈笑风生。此时此刻,此景此情, 母亲最为开心、高兴、欣慰和得意的是: 看着子自己的子女四人都成家立室在市区,就像长硬了翅膀的小燕子各自飞; 春风得意燕归巢,满堂子孙绕娘膝,真是天伦之乐呀。
席上,母亲说要去卫生间。不一会,只是忽听得“砰”一声响,似乎感觉大事不妙。我大妹撞门一看,母亲已摔倒在抽水马桶边的大理石地板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省人事。我慌忙掐其“人中” ,并请小弟当即叫来村医,她一听诊 、一搭脉,一看两眼瞳孔扩散,无奈地说: 看样子是老人家大便用力,引发脑梗,老人家走了,你们准备后事吧。我来报告镇卫生院,由卫生院出具《死亡证明》报告镇派出所,再由镇派出所开出《火化证明》 这才可以火化。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
母亲, 我的母亲,我的小弟一直戏称她为“沈坚强”: 在她七十七岁时(15年前,父亲七十五岁,先行一步走掉了)。我们做子女的唯恐她孤独和不便,就热忱为她请保姆,专人专事陪伴和服侍她的日常起居。可没多久、就换多人,最后以诸多理由和借口辞退保姆,并谢绝再雇佣新保姆,她坚持她的独立自主自理生活。母亲是上海市郊的农村农民户口,在她满八十岁时,我们香花村镇的民政干部把党和人民政府关爱老年农民的恩惠阳光照耀到岛上的千家万户,按上海市人民政府的“民心工程”,为她派来一名家政工阿姨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负责地勤快地周到地照应家母服务。早在十余年之前,她按规享受的“农保金”(七十岁以上的老年农民)年年加、至2018年度,她可领取每月1400元人民币,还可领取每月一桶5公斤的食用油和一袋25公斤的大米。这在农村,实在是够吃够喝够用的啦。她是领情的、知恩的,她感谢和感恩政府的好政策好安排,欣然接受。她常常感念唠叨说:爹亲娘亲,过去是不如毛主席亲,如今是不如习主席亲。
母亲不要求我们做子女的经济赡养,只要求我们兄妹四人携带“小的们”常回家看看,她总絮絮叨叨地屡屡叮咛我们“吃了白米饭,不要忘了吃杜米細饭”(崇明土话,就是黄玉米粒做的粗粮)还嘱咐我们“穿了皮鞋,不要忘了穿草鞋”,“睡了沙发床、不要忘了悃稻草床”。总之,不要忘本。
母亲平时身体强壮健康,能干,通常,两个妇女合扛两只粪桶,可她像一个男劳力一样,她一个人就挑一担。她也能吃,胃口胃纳和消化功能都相当好(即使没有下饭菜,吃白米饭照样要吃两大碗、若吃面条馄饨要吃三大碗呢)。母亲坚持从不上医院看病、从不打针吃药。然而,就这么忽似“晴天霹雳”邂逅“龙卷风” ,”病魔”说到就到,”健康”说倒就倒。竟然就这么意外地平静地不告而别,突然撒手人寰, 说走就走了。母亲走在春风里。遵照香花镇人民政府和香花村村委会的关照指示,只要丧家愿意响应当地政府号召:移风易俗、破旧立新、简办丧事、不搞迷信,就有新风尚奖励金,可分别从镇政府领取六千元 、从村委会领取一千元的治丧奖励金。 母亲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遗言和遗产,却给我们留下了一份彰显党和人民政府对广大农民的关顾和恩赐的现实又真切的社会记录。
母亲出生于一九三0年的年初六,十九岁时从长兴岛凤凰镇嫁到崇明香花镇,二十岁时第一胎生养我这“大毛”,其后每三年生养一个,大妹“二毛” 二妹“三毛” 三妹妹“四毛”(中途夭折)以及小弟“五毛”。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四人抚养长大、先后立业、成家在市区,父母成为老家的留守老人。父亲在十五年前因糖尿病并发症(内脏器官功能衰竭)而故世,当时的香花乡人民政府和香花大队,因地方财政拮据囊中羞涩而无法关爱广大农民: 给活着的人提供”农保金”,给逝者家属提供移风易俗的丧葬鼓励金。今非昔比,现今的上海市郊新农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呈现的是一派新气象、新面貌、新风尚的美丽乡村。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夫妇响应党和政府关于“晚婚晚育”的号召, 婚后第六年才生养小女”丫丫”。我父母极为关注珍爱和宝贝这个长孙女,记得这小丫丫幼小期间,每当天津远洋运输公司来电令我上船电台接班,远洋海轮要远航之际,我妻子在闵行的“上海市第五人民医院”日夜翻班工作,怎样照应好小丫丫成为“老大难”问题。于是,母亲闻讯总是主动到闵行把孙女小丫丫接走,使得我们小夫妻俩一无后顾之忧都能全心全意地做好本职工作。母亲的两个女婿,一个在海军大连基地旅顺水警区观通大队,当有线电技师;另一个在空军吉林延吉机场,当机械师,为让女婿在部队安心服役,她不辞辛苦把两家的外孙亲自带教到六周岁,直到孩子们随军到驻地上学读书。母亲没啥文化,但她明事理,懂感恩,用她老人家的话来说“你们有工作,有工作就是有饭碗,饭碗来之不易, 要珍惜,要捧捧牢”。
母亲在她的五十岁以前的生活是清贫的艰辛的,而五十岁之后的生活则是舒适的愉悦的。“穷则思变”,艰苦奋斗,自力更生,正是因为搭福与长子是远洋船员耕海的优惠优势,她是一位“光荣妈妈”,搭福与两个女婿都是(上海崇明籍)人民解放军的技术军官(大女婿是海军北海舰队大连基地的有线电技师,小女婿是空军吉林延吉机场的战机机械师),更是搭福和见证与我们所处的时代,乃是”解放区的 -是晴朗的天“”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这个伟大的时代:在崇明岛的众乡邻中,她总是“领先一步”"扬眉吐气"地最早就用上了彩电、冰箱、空调、微波炉和洗衣机等家用电器,随后用上了东方有线电视,用上了液化气(煤气灶),用上了免费自来水,用上了抽水马桶和淋浴设备。她还早在一九八六年春,当众乡邻还习惯于住小平房、尚无任何建造小楼房的意识和概念的时候,就已然令人刮目相看地又令任羡慕地住上了小楼房,直到她老人家与我家父十多年前的故世一样,在此两层楼的一楼大厅里举办治丧,安安祥祥地风风光光地走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春柳泛青绿崇明
秋菊芬芳慰慈灵
母亲走在春风里,愿母亲一路走好。
(The end)
—作者:王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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