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不一样的春节》 (散文)
一九七七年一月十八日,是春节(The spring festival)是农历新年(Lunar New year)。春节,不但是我们中国人民、也是朝鲜人民传统的隆重的盛大的节日。
春节之前,一月十五日傍晚,我们天远通化轮顺利地抵泊朝鲜清津港,为的是受载朝鲜水泥。我轮靠港的第二天上午,清津港外代的一份《邀请函》通知船方,盛情邀请我轮全体船员(正常值班的除外),在一月十七日(除夕之夜)1700时之前,光临清津港国际海员俱乐部,参加朝鲜同志组织的迎新春--请吃春节年夜饭。还特别预先通报说,将有朝鲜清津市政府的领导同志,以及清津市所在咸境北道政府的一个主管副道长同志(相当于我国行政省的副省长)亲自作陪,陪同中国海员同志共进晚餐,一起吃年夜、欢度新春佳节。
船员弟兄们听得这个好消息喜出望外、手舞足蹈。然而,驻船指导工作的中国驻朝鲜大使馆的商务参赞廖同志指示船舶领导,在赴宴之前,关照船舶厨房一定得辛苦做一做面条、水饺、馄饨之类的食物,让即将赴宴的船员同志们在船先吃一点儿垫垫肚子,再去赴宴。有船员不解地疑惑地迷茫地问“为什么”?
廖参赞却掩笑而未答,卖了一个关子。
大年三十,1710时,清津港国际海员俱乐部,迎新春--年夜饭开宴了。赴宴的不但有我们天远的通化轮和广平轮两艘船舶的船员,有广远某某轮和上远某某轮的老大哥船员;还有朝鲜清津道政府和清津市政府的官员,清津港口管理局的官员。
我点数了一下,一共12张圆桌,除了首长这一主桌是八个人之外,其余11桌,每桌12人,近140人,济济一堂。每张圆桌的正中央,是一大罐(彩色玻璃罐)的金达莱鲜花,新鲜欲滴,芬芳四溢。围绕着鲜花,最先上桌的是一盆盆小小塑料盆装的糖果、瓜子、糕点。糕点是用小麦的全麦粉和玉米粉揉合在一起制作的,粗糙,僵硬、硌牙,这是因为少油缺糖。每桌一茶壶茉莉花茶,12瓶苹果汁(一人一瓶)。大家就这么凑合地吃 着、喝着,笑着和听着。
港口国际海员俱乐部主任朴同志主持迎新春-年夜饭的春宴仪式。
首先敬请咸境北道的副道长同志致词,他说的是他的母语-朝鲜话,由俱乐部的中文翻译说一遍,方知说的是:欢迎中国海员同志,欢渡新春佳节!接着,由广远某某轮的梁船长代表我们中国海员同志致答谢词。
随后,由俱乐部服务人员上酒,酒是一小瓶(0.5KG)苏联产的“伏特加“。
第一道上菜的是冷盆,主打菜是各式各样的朝鲜特产泡菜:有大白菜的、大头菜的、萝卜的,黄瓜的、辣椒的,拉丝苹果;海产品有海蜇丝、生鱼片、海红。
第二道上菜的是热炒:有猪肉炖粉条,薄薄的五六片猪肉、一大坨红薯粉粉条;有小鸡炖蘑菇,小小的五六块鸡块、几乎全是蘑菇;海蛤蜊炖鸡蛋羹。主食是一人一个用白面粉和玉米粉混合制作的花式馒头。最后上桌的是一大盆微酸微辣的罗宋汤。
席间,这位副道长同志率领着其一行随从人员,挨桌挨个地给中国海员敬酒。敬酒时,他每说一句话朝鲜话,就有随身的翻译,当即翻译成中文。当他敬酒敬到我们天远船员时,鞠政委站起来礼貌地恭敬地对这位副道长同志介绍说:“我们这桌年龄最大的52岁的四轨陈基怀同志,是老革命、老同志,1951年春,抗美援朝、赴朝参战时,他是一名年青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
鞠政委的话音未落,翻译同志还没来得及翻译,我只见这位大脸盘、慈眉善目,敦实的矮个子,却颇有领导风范的副道长,霎那间,他的两只眼睛闪射着一种特殊的光芒、威严地盯着老陈,用纯熟的流利的中文汉语,虽礼貌但却明显含有质疑地发问:‘“志愿军同志,您好,请问您在哪一线”? 老陈毫不含糊地致以一个标准的军礼,毫不迟疑地声音洪亮地回答:“报告首长,我在西线”! “您是什么兵种 ”? “后勤运输,汽车兵 “; ”您们司令员是谁”? “洪学智将军“; “您是什么中国什么地方人”? “山东人”。这位副道长连珠炮似地发问,老陈还以机关枪似地爽快应答。
这一问一答的末了,这位副道长同志突然激动地主动地给老陈还以一个庄重的军礼,然后礼貌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陈四轨的手,旋即紧接拥抱着他,拍打着他的后背,激动地动情地地轻轻赞叹一声:“志愿军战友,你辛苦啦!我知道,当年牺牲在我们朝鲜大地上的您们山东籍志愿军战友是最英勇的、最壮烈的、也是人数最众多的。”
谁也没有想到,这春节晚宴会呈现这么一个可喜可赞的喜剧。我们这一桌的天远船友托陈四轨的宏福而大有眼福和大饱口福:这位副道长指示春节晚宴的主管同志,赶紧地给这一桌的中国同志加一箱苹果汁(一箱12瓶),加一瓶“伏特加”酒,加两个热菜;另外吩咐随行的秘书同志赶快出去买一捧鲜花,献给当年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老兵同志陈基怀。
1950年10月,第一批经过改编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奉命赴朝作战,拉开了抗美援朝战争的序幕。当年,我还刚刚出生呢。今我27岁,还没有结婚呢。我与陈四轨风浪同舟、朝夕相处的同船近八个月之久,可我从来没有听他讲述过他当年抗美援朝的革命故事,他是一个低调的人。若不是政委在今天的春节晚宴上的介绍,我压根儿也不知道呢。老兵新传、薪火相传。我对老前辈老革命的老陈同志肃然起敬,请他讲一讲抗美援朝的故事。
陈四轨同志回忆当年,历历在目、如数家珍:当年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中国人民解放军所属的先后共有27个军、空军10个师另3个大队、炮兵10个师又18个团、高炮5个师10余个团和60多个独立营、装甲兵8个团、铁道兵10个师又1个团、工兵10余个团等部队, 坚决执行党中央、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命令,迅即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赴朝参战,经受了现代战争的锻炼和考验。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后勤运输的汽车兵,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冒着敌机的玩命追踪和狂轰滥炸,向前线源源不断地运送枪支弹药和军用后勤物资吃的喝的穿的,我有好多同乡同村的乡亲、同 一车队的汽车兵战友光荣牺牲了,早晨还活蹦乱跳的呢,到得中午、到得晚上就没人了,不幸遇难啦。我是一个幸存者,我更为特别切身地体验到,我们的志愿军是怎样的英勇顽强地依靠劣势装备,最后彻底战胜武装到牙齿的美帝现代化优势装备之敌的宝贵经验。
陈四轨动容地激情地总结说: 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抗美援朝,入朝作战,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从根本上扭转了朝鲜战争态势,拯救了金日成首相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稳定了朝鲜半岛的局势,也保卫了我们祖国的安全和全国人民的生活,维护了亚洲及世界的和平。
晚餐之后,清津港国际海员俱乐部的同志为我们放映了朝鲜电影《卖花姑娘》,还放映了我船提供的中国影片《上甘岭》。
这是我当海员,在朝鲜清津港度过的刻骨铭心的难以忘怀的不一样的春节:老兵新传、薪火相传,这是一个充满着正能量的革命爱国主义与国际共产主义相结合的辉煌历史和光荣传统之教育和传承的好春节!
(The end)
(字数2676)
---作者:王德章 中远海运(天津)有限公司 退休报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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