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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战海盗拉各斯[记实文学]
巧战海盗拉各斯 [记实文学]
题记——
2010年5月20日，中远散运公司通信导航处的机关干部小黄发来一则短信告知我：近日，新华网[记者曹凯]报道：中远集团广州远洋“安泽江”轮于2010年5月16日晚，在尼日利亚拉各斯港外等候进港时，遭受海盗的三番五次的武装袭击。船长宋新军率领船员用唯一的“武器”——啤酒瓶，奋力抗击，坚守船舷，誓死不让海盗伺机登轮。终有四名船员弟兄受伤，被安排住入当地医院治疗。中国驻尼日利亚拉各斯总领事馆的总领事郭昆同志亲到医院慰问伤员，并上船看望全体船员。
当我看了这个信息，情不自禁，热泪盈眶。我的手脚为之而冰凉，我的心灵为之而震颤，我的思绪为之而翻江倒海、汹涌澎湃。
我牵挂着素不相识的广远老大哥“安泽江”轮上的船员弟兄们！哥们，您们辛苦啦；哥们，您们是好样的！就是在这个同样的非洲国家尼日利亚，就是在这个同样的港口拉各斯，也就是在这伙同样的黑不溜球的海盗的可耻罪恶的行径下，让我终身难忘当年的亲身经历——巧战海盗拉各斯！
朋友，前一阵的新闻媒体，热报了关于东非的索马里和索马里海盗，使得众所周知，家喻户晓。然而，您可知道关于西非的尼日利亚拉各斯和拉各斯海盗？还有，您可知道：不管是在东非或是在西非，并不是每一个中国海员都能“有幸”遇战黑非洲海盗的啊！
今天，我给您讲述一下我们中远散运公司“栖霞山”轮[1980年10月]，在西非尼日利亚的拉各斯港[阿帕帕]港外锚地巧战海盗的惊心动魄的小故事。
尼日利亚联邦共和国位于非洲西部，海岸线长约800公里。在这诺长的海岸线上，活跃着一支又一支各自为战的海盗团队。
拉各斯港[阿帕帕]是尼日利亚的首都港口。它由奥滚河口的拉各斯岛、维多利亚岛、伊科依岛和大陆部分组成，拉各斯岛与其他两岛之间以及和大陆都有桥梁相连。
我们讲的“阿帕帕”[指的就是拉各斯港]。这就像我们平常所说的“新港”[指的就是天津塘沽一样]；我们平常所说的“黄埔[，指的就是广州老港一样]，那是决不会搞错地名的。
话说这一日的傍晚时分，在西非的一片金黄色、依然是热辣辣的晚霞里，我们船从祖国的上海港满载杂货出航，中途在新加坡港加载若干集中箱，三层高，堆满了五个货舱的甲板，经过一路的长途跋涉，战风斗浪，星夜兼程，终于安抵这里——西非尼日利亚的拉各斯港[阿帕帕]。只因港口上的码头位置一时不空，港方以无线电报明确通知我们在港外的锚地排队候泊。何时进港，另行通知。
船长顾民毅[上海人]，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资深老船长，他和刘伯滋、阿贝[贝汉廷——上海远洋运输公司的一名老船长]老一辈的八个船长，号称中国远洋航海界的“八大金刚”。顾船长指挥船舶抛锚泊定之后，交给我一份密码报，我当即发给了就在首都拉各斯的中国驻尼日利亚大使馆和总领事馆。
那时，正当我们正要开饭吃晚饭之际，忽听得驾驶台拉响了刺耳的警报声，我们知道大事不好：有海盗，有情况。连忙奔出餐厅望外一看，嘿，果不其然，好家伙！竟有六条快艇，团团围住了我们船体，在兜着圈子，极力寻找强行登船的缺口和机会。每一条快艇上有七、八个青壮年黑人，人的脸部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每人都挎着冲锋枪；其中，有两条快艇上架着一挺轻机枪。可以说是武器装备精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行道”，我们船员大多是中国大陆的复员军人，一看它就知道是什么武器以及怎么使用。
海盗，这就是海盗？无论当我睁着怎样的大眼睛怎么去看，也没有看到老黑哥们的脸上、身上写有“海盗/PIRATE”这一个英文单词啊！
再说，无论当我们瞪圆了多大的眼睛去看他们老黑哥们的全身上下，竟也只见得两个“点”是白色的：牙齿是白的，眼白是白的，其他全是墨墨黑的黑色，还是铁锅会灰一样的深黑色！说一句实在的话：这一群黑哥们上来，当其中一个老黑猛地打您一个大耳光子，只要他略一转身，混在黑哥们中间，然后，让您指认到底是谁打了您，我敢保证您就一定是“哑巴吃黄连”吧：您一定是两眼“一抹黑”，面对黑乎乎的、脏兮兮的、臭哄哄的“老黑”，除了黑，还是黑，黑得像延安窑洞里烧烤出来的木炭，黑得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此乃为笔者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和亲鼻所嗅，绝对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民族偏见和种族歧视]。
因为早就听说非洲的海盗是怎么怎么的普遍，怎么怎么的嚣张，怎么怎么的吓人，但“百闻不如一见”，我们还没亲身经历过海盗，对此也就没有切身的体会。然而，我们还是有所思想准备和行动准备的。在驶赴拉各斯港[阿帕帕]的一路上，船舶领导就嘱托水手长袁红兵和木匠老陈，为全船32名船员每人削制了一根木棒；还多次举行防盗、反盗、战盗的上课讲解和实操演习。
当海盗一旦来袭时，当驾驶台一旦拉响警报时，全船32个同志，都得明确和熟悉每一个人的位置在哪里？每一个人的任务是什么？
所以，现在一听警报声，一有情况，我们就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木棒，人手一根；按照船舶防盗部署表，各就各位。大副[辽宁锦州人]派两名水手迅速赶到船头，加强对锚链孔的警戒和防卫，以防海盗从抛锚的锚链子上爬上来；轮机长尹以声[上海崇明人]也派出两名机工，加强了对船尾的警戒和防卫；船舶的两舷都有船员在严密巡视，以防海盗抛出绳钩，钩住船上的栏杆之后，沿着绳子攀缘上来。驾驶台的值班人员敲响了铜锣：“咣当——，咣挡——”，震耳欲聋；伙房的同志们敲着锅碗盆勺：“乒乒——乓乓”、“叮呤——铛锒”，动静大，声音也大！这是在大造声势，“灭敌人威风，长自己志气”，意在吓退海盗，也在壮自己的胆子呢！
海盗们一看我们早有防备，众志成城，同仇敌铠，僵持了15分钟，自知阴谋抢掠、企
图登船已是无望，也就灰溜溜地游弋到别处去撞“大运”了。
我们原以为这么一闹，海盗就不会再自讨没趣、再来骚扰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知好戏还在后头呢！
当夜，夜深深，黑沉沉。
深夜的0-4班，二副班，正常的锚更班。
我作为电台的报务员，被安排在驾驶台与二副同做加强警戒班，持有一支冲锋枪；水手老冯[天津宁河人]，守更在船头第一货舱的克令吊的操纵室内，持有一支冲锋枪；机工张继昌[上海崇明人]，拿着一根大木棒在船尾来回巡逻警戒，我们三人值的是同一个夜更防盗班。
午夜一时许。我和二副在驾驶台，突然听得“乒——”一声响，我晓得这是枪声！赶忙用对讲机问老冯：发生了什么事？老冯用压低了的、变调了的声音报告驾驶台说：有老黑从船舷边套钩，沿绳子爬上来了；我心一慌，手一抖，身体一个激灵，枪走火，打中了一个正要爬跨到舷墙上来的老黑，他捂着臂膀掉到海里去了，听到“咣当”一阵水花声。掉下一个，却上来好几个，还有老黑陆续爬上来啊！
二副一听，知道坏事了。我们用对讲机关照老冯，你就“猫”在克令吊里，不要出声，不要动弹，不要暴露，绝不能让老黑知道你的位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否则，太危险啦！
此时此刻，刻不容缓。说时迟，那时快。二副麻利地打开了驾驶台的灯打开了，船舷两边的货灯，拉响了凄厉而刺耳的警报！
巧战海盗，打响了前哨战！
我火烧火燎地奔下楼梯去，一一叫醒了正在熟睡的船长、政委、轮机长、大副和大管轮他们。全船紧急行动了起来。我们用探照灯向船首方向一扫：哎呀，我的天啊！前边黑压压的一大群黑人正在干着海盗抢掠货物的行径：他们把船头第一货舱上的集中箱铁琐全部打开了，正在蚂蚁搬家似地从集中箱里往外掏皮箱。这是我国从新加坡出口转运的黑色皮箱：大箱套中箱，中箱套小箱，小箱再套小小箱，一整套是五只箱子。海盗们从我们大船上往他们小快艇上扔的时候，因天黑、风大、浪高；又加上毕竟是“做贼心虚”，心惊、手忙、脚乱，使得好多好多的箱子被扔到了海里。我们用探照灯扫照海面，散落在海面上的皮箱，就像山东大娘下的水饺。我真心疼这些被糟蹋了的皮箱。
在驾驶台，船长顾民毅手拿扩音喇叭，用纯熟、流利的英语向海盗们喊话！老黑海盗们一边在听喊话，一边在翻白眼，一边照样在抢掠皮箱。
船员们的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大多用啤酒瓶空瓶，狠狠地朝海盗们砸去，有砸在他们头上的，只见捂着头；也有砸在他们身上的，只见抖动着，没事！老黑的身躯，彪悍、健壮、结实，经打抗揍呢！
顾船长告戒我们说：既然老黑海盗们已经成功偷袭爬到船上来了，况且他们有真枪实弹，那么我们就不能真刀真枪地与他们面对面地开枪交火。我们可不能有任何的人员伤亡，否则，
就不好向公司交代，向船员家属交代。我们只能造造声势，吓吓他们算啦！也就是半个小时吧，海盗们得手皮箱后，匆忙驾艇逃离了抢掠现场。
我们在查看被海盗们光顾抢掠过的抢掠现场时，老冯心有余悸，一脸煞白，手和脚不由自主地哆嗦，话也说不完整了。政委一边安慰他，一边取下了他的冲锋枪。遭劫的集中箱的锁，都被撬坏了；箱内空空如也！海盗们偷袭登船处的舷墙上和甲板上留有老黑的血迹。
船舶领导连夜开会，决定把这情况立即发报，据实报告给天津远洋公司，报告给中国驻尼大使馆。没过一个小时，先是公司来电指示：请密切联系我使馆，听从他们的指示。后是大使馆回电来报指示：尼日利亚拉各斯港[阿帕帕]的黑人海盗，并不是乌合之众，决不可掉以轻心、等闲视之。他们是由尼日利亚的复员军人组织起来的，有组织、有纪律，会熟练使用各种各样的武器。你们不到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和时刻，切记千万不可以开枪，特别是决不可以打响第一枪。虑及你们枪支走火，已打伤了他们的人员，他们决不会善甘罢休，是一定要报复报仇的。为安全计，请你们马上动车撤离锚位原地，到几内亚湾上去转一转、避一避。拟明天中午回到拉各斯港外[阿帕帕港]锚地为宜。如有情况立即报告！保持24小时随时随地的电台联系。谨问候全体船员同志们辛苦了！
遵照大使馆的指示，我们船连夜拔锚夜航，经贝宁湾去几内亚湾溜达溜达。在起锚之时，我们在旁边看到了一艘苏联的远洋货轮正在下锚抛泊这里。
第二天的午餐后，我们船返回拉各斯港[阿帕帕]港外锚地，继续排队候泊。傍晚时分，中国大使馆来电介绍情况说：好险，好险！幸亏你们的及时撤离，才免遭一劫。只因为苏联船和中国船的船尾挂的都是一样红彤彤的红旗，至于红旗上的不同内容[一是镰刀斧头的图案，另一是五颗黄色的五角星的图案]他们没看清楚、也没弄明白。今天凌晨五时，天还没亮，海盗们火力复仇，袭击了这艘苏联船。苏联船舶冤枉呀，当了你们的替罪羊替死鬼，老黑他们打死了一个老毛子船员，作为昨晚老黑流血掉海的代价。
当我抄译好这份电报，自我感觉：我的后背已惊出一身冷汗！
我们船在拉各斯港外[阿帕帕]的海上锚地，抛锚候泊，等候了整整七天，这才得以进港靠码头卸货。在这七天七夜里，海盗们的没日没夜的、不定时的胡乱骚扰，可把我们全船32人折腾得够呛：吃不好，睡不好！整日介提心吊胆，担心受怕，身心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损害！
阿帕帕，多可怕；阿帕帕，好害怕！
我们自从有了第一次被海盗偷袭登船抢掠之沉痛教训之后，“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们全船同心同德、群策群力，众志成城，防盗反盗，拒盗于船舷之外，拒敌于百米之外。我们在此获得了宝贵的教训和经验——说一千，道一万，归根到底一句话：“只要不让海盗偷袭成功登船，其余一切都好办”！
在这阿帕帕码头，我邂逅香港海员[上海籍]的袁友生先生。他告诉我：这里的海盗还算是上海话中的“拎得清”的海盗，他们知道中国大陆远洋船舶和大陆远洋海员的情况，所以他们只抢掠你们的船货，而不抢掠你们船员私人房间。但是，他们对我们挂英国米字旗的香港太古海运公司的海轮，就不一样啦！他们不但抢船货，还到我们船员房间抢我们船员私人的财物呐！若你不给，那就对不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
可不是吗？在这拉各斯港[阿帕帕]，电助小李上岸逛街时，他手腕上的一只“梅花”牌手表，还是当我们船在出航时的中途港新加坡时刚买的新表。光天化日下，就在拉各斯市区的大街上，被老黑歹徒给明火执仗地给活生生地抢走了。当他张在走在大街上感觉到身后有暴力袭击他，有黑手在勒他的手表时，他本能地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袋里。结果呢，老黑歹徒把他的手表，连同裤袋和半拉子的裤子一起给撕下卷走，扬长而去，连一声最起码的“谢谢您”都不愿意说，也来不及说，也不愿意说呵！
小李受此惊吓，回船后食欲不振，精神不振，开始神神捣捣，疯疯颠颠。为恐出事，船舶领导商请大使馆的同志安排他[还派一个陪伴]乘客机回国。这个经济损失可是不小的啊！
我们遭遇了海盗，迎战了海盗，也领教了海盗！我深切地感到：这老黑海盗太可恶太可怕太可恨啦！海盗一日不除，全世界的航运界就一日不得安宁，国际海员就一日不得安宁！
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
当年在抗击过西非尼日利亚的拉各斯[阿帕帕]海盗之后，我就一直祈盼着：我们的祖国正在日益强盛，我们的海军也在日益强大。我们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人民海军为人民，不仅有能力和实力保卫祖国的**海疆，而且也有能力和实力到国际水域去执行光荣而艰巨的“维和”“护航”任务，以保障祖国的远洋海轮的航行安全和保护中国海员的生命安全！
是呵，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盼来了这一天！今天，在索马里海盗为非作歹、日益猖獗，严重危及我中国远洋海轮和中国海员生命财产安全的时刻，“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洲”啊！我们中国海军的编队在印度洋上，在亚丁湾上，在索马里附近的海域上，忠实地、警惕地执行着“护航”的光荣使命和艰巨任务！
我作为一个退役的海军老兵，一个退休的老船员，愿心中永远拥有的是那一片蔚蓝色的海————阳光的海、安宁的海、平静的海和幸福的海！在这蔚蓝色的航路上，在这金色的航程上，向我们的祖国致敬，向我们的五星红旗致敬，向我们的人民海军致敬！
真名：王德章
笔 名：蓝海白鸥
中远散运有限公司[一级]报务员